市場漲跌的很多解釋,都是事后理由,市場的很多必然性是由偶發(fā)性觸發(fā)的,很多偶發(fā)性也未必是必然性。與其找各種理由心理按摩,不如檢視自己持有的資產(chǎn),是否有相對安全。其他時間用來學習,提高自己的認知。
以下是2021年巴菲特股東會問答環(huán)節(jié)的49問,沒有時效性。但它由巴菲特、芒格最好的譯者RANRAN翻譯,是股東會熱鬧之后,值得沉下心來讀的老人智慧。全文4.5萬字,建議收藏慢慢學習。
Q1:巴菲特先生,您有一句名言,‘在別人貪婪時恐慌,在別人恐慌時貪婪’??墒牵谛鹿谝咔楸l(fā)的最初幾個月,從伯克希爾的所作所為來看,別人的恐慌的時候,伯克希爾更恐慌。
伯克希爾在最低價附近拋售了航空股。當市場籠罩在恐慌氣氛之中的時候,當很多公司的股價特別誘人的時候,伯克希爾無動于衷。即使自家的股票跌到非常超值的價格,伯克希爾也不愿進行大手筆的回購。
請告訴我們,您這段時間是怎么想的?疫情爆發(fā)后,特別是政府推出《冠狀病毒援助、救濟、經(jīng)濟保障法案》為金融市場托底之后,伯克希爾是如何做出決策的?
巴菲特:政府還沒推出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知道我們遇上大災難了。查理是伯克希爾的首席文化官,我是伯克希爾的首席風險官,這是我的職責所在。我們求勝,但更求穩(wěn)。
再說了,我們賣出去的也沒多少。伯克希爾持有的公司總共大概有六七千億美元。有的是完全控股的,有的是部分持股的。疫情期間,我們賣出的股份在我們持有的全部公司股權(quán)中可能只占1%左右。
航空業(yè)有些特殊,我先講航空業(yè),再講財政貨幣政策。在伯克希爾旗下的子公司,有些人提出要找政府尋求救助。
我們有些子公司有少數(shù)股東,他們持有的股份比較少,他們說:“國家要宣布停工停產(chǎn),經(jīng)濟要停擺了,我們要完了?!彼麄冋f:“別人都去找政府救助,咱們?yōu)槭裁床蝗???/span>
我說:“伯克希爾自己能應付得來,有些公司確實走投無路了,政府的救助是給它們準備的?!辈讼柶煜碌墓緵]有請求政府幫助。
在政府的紓困行動中,航空公司得到的救助最多。疫情爆發(fā)后,在第一波紓困行動中,航空業(yè)就得到了250億美元,大部分給了四大航空公司,其中一部分完全是救助金,不是貸款。我認為政府的這項公共政策很合理。
我更希望政府能把救助金發(fā)給各行各業(yè)的小本生意,發(fā)給那些經(jīng)營慘淡的餐廳、洗衣店,它們在疫情中受到的沖擊最嚴重。救助航空公司也很合理,畢竟疫情是天災,航空公司沒有犯錯。
這和2008年、2009年的情況不一樣。在 2008年、2009年的經(jīng)濟危機中,銀行是始作俑者,人們都痛斥銀行,政府還得救銀行,人們當然不愿意。
現(xiàn)在的航空公司是在破產(chǎn)的狀態(tài)下經(jīng)營。航空公司有過破產(chǎn)的經(jīng)歷,在破產(chǎn)狀態(tài)下經(jīng)營,對它們來說并不陌生。這一次,政府救助航空公司很合理。
Apple的市值是2萬億美元。整個航空業(yè),四大航空公司的市值加起來,才只有1000億美元。太小、太小了,合起來都進不了前20,前50都進不了。
總之,航空業(yè)尋求政府的救助,航空業(yè)需要政府的救助,否則航空公司就會破產(chǎn)。國會也同意了,認為航空公司應該得到救助。我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假設伯克希爾仍然持有每家航空公司10%的股份,政府肯定會說:“你們找伯克希爾去吧?!?strong>如果航空公司有像我們這樣的股東,持股8%、9%,財力十分雄厚,那它們?nèi)フ艺葷赡懿粫鍪帜敲创蠓健?/strong>
好在航空公司尋求救助的時候,它們沒我們這樣的大股東。有我們在,航空公司可能不會得到救助。我覺得,結(jié)果會不一樣。
我在新聞中也看到了,相信大家也在新聞中看到了,有些公司向政府領了一兩億美元的救濟金,其實它們根本用不著政府救濟。最后,迫于輿論壓力,大多數(shù)這樣的公司只好把救濟金還給了政府。
總之,當時,如果我們?nèi)匀怀钟泻娇展镜墓善?,大家現(xiàn)在看到的可能是另一個結(jié)果。不管怎么說,航空業(yè)的總市值已經(jīng)跌到了不足1000億美元,航空業(yè)已經(jīng)虧了很多錢,它的盈利能力在短期內(nèi)也不會復原。
現(xiàn)在,國際旅行仍然沒有走出低谷。但是,整體經(jīng)濟已經(jīng)確定無疑地全面復蘇。我們賣出了航空公司的股票。
另外,當時我還覺得我們在銀行業(yè)的投資有些多了,也賣出了一些銀行股。我們凈賣出的金額只占1%或 1.5%左右。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們當時買入的話,可能略微好一些。這次,伯克希爾沒什么作為。問題是,按照會計準則計算,我們是美國凈資產(chǎn)最高的公司。我們擁有六七千億美元的好公司。
我個人認為,我們賣出航空公司,對航空業(yè)有好處。希望航空公司越來越好。
我現(xiàn)在還是不想買航空公司。人們對個人旅行的熱情不減,商務旅行卻前景堪憂。伯克希爾旗下有幾家公司的業(yè)務與商務旅行息息相關。商務旅行減少的風險已經(jīng)會對我們產(chǎn)生很大的影響。
我們持有美國運通(AmericanExpress)19%的股份。我們下屬的精密機件公司(PrecisionCastparts)專門生產(chǎn)與飛機相關的產(chǎn)品。
可以說,我們仍然持有與航空業(yè)相關的大量投資。在此,我祝愿四大航空公司越來越好。疫情期間,四大航空公司的管理層恪盡職守,都做得不錯。
Q2:多年以來,您一直在囤積現(xiàn)金,總是在說您的槍已經(jīng)上膛了,瞄著大象準備射擊。
2020年3月,股市大跌之后,美國政府承諾將全力以赴拯救經(jīng)濟,但是您卻按兵不動。您能告訴我,您為什么不出手嗎?
巴菲特:我們持有的現(xiàn)金大概占伯克希爾所有公司價值之和的15%,這個比例是比較穩(wěn)健的。
可以說,我不會讓伯克希爾持有的現(xiàn)金低于200億美元。隨著伯克希爾規(guī)模的增長,我們會相應提高這個數(shù)字。
其實,在這次美聯(lián)儲行動之前,我們接到了兩個電話,有機會做成500億美元或者750億美元的投資??上?,剛過了兩三天,這兩筆投資還沒成,杰伊·鮑威爾(Jay Powell)就行動了,美聯(lián)儲真是力挽狂瀾。
3月23日,美聯(lián)儲雷厲風行,祭出霹靂手段,拯救了停擺的經(jīng)濟。
此前一天,政府債券市場都出現(xiàn)了混亂,恐怕伯克希爾哈撒韋想發(fā)行債券都發(fā)不出去。這件事當時沒受到太多關注,但貨幣市場確實出現(xiàn)了大規(guī)模的贖回潮。
那幾天的數(shù)字完全是2008年9月的情景再現(xiàn)。2008年,我們要感謝伯南克和保爾森。這一次,美聯(lián)儲十分清楚,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拯救經(jīng)濟,而且也說到做到了。
3月23日,美聯(lián)儲毅然付諸行動。美聯(lián)儲行動前的一天,伯克希爾都發(fā)不出債券。
美聯(lián)儲行動之后,過了兩三天,市場起死回生,連嘉年華郵輪之類的公司都能發(fā)行債券了。公司發(fā)行債券的規(guī)模創(chuàng)下了歷史新高。
那時候,很多公司都遭受了巨額虧損,很多公司都破產(chǎn)停業(yè)了。美聯(lián)儲確實動用了霹靂手段。記得當時美聯(lián)儲的主席還說:“政府能不能在財政政策方面提供一些支持?”于是,國會立即推出了強有力的財政政策。
2008、2009年那次,大家都覺得怨銀行,還在為是否該救銀行而爭論不休。這次,不是任何人的錯。美聯(lián)儲知道,要不惜一切代價,國會也密切配合。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形成合力,效果立竿見影,經(jīng)濟被救活了。
政策達到了這么好的效果,估計美聯(lián)儲、財政部都沒想到,大家誰都沒想到?,F(xiàn)在經(jīng)濟有 85%已經(jīng)完全恢復正常,運行良好,略微有些通貨膨脹,但整體經(jīng)濟健康平穩(wěn)。
顯然,我們吸取了2008年和 2009年的經(jīng)驗教訓,這次應對得很好。當時,我并不完全確定,政府能這么快、這么好地救活經(jīng)濟。
伯克希爾有個信條:我們不把命運交到別人手里。
我們不是銀行。銀行急用錢,可以找美聯(lián)儲,我們不行。我們必須確保,無論任何情況,無論任何情況,有些情況,核戰(zhàn)爭之類的,那我們也沒辦法。
大家可能還記得《欲望號街車》(A Streetcar NamedDesire)中的布蘭奇·杜波依斯,她說過一句話:“我總是靠陌生人發(fā)善心而活著?!?/span>
真到經(jīng)濟徹底停擺的時候,別說陌生人了,朋友也幫不了你,我是有親身經(jīng)歷的。
今年3月中旬,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況。各家公司都紛紛動用信貸額度,銀行措手不及。大家都擔心再晚幾天就借不到錢了,所以一擁而上,大家都動用信貸額度,都從貨幣市場提取資金。
幸好政府當機立斷,迅速行動。無論是貨幣政策,還是財政政策,都非常有效。
然而,在當時,我并不能完全確定,政府將立刻采取行之有效的對策。我并不能完全確定,政府的政策是否能得到貫徹執(zhí)行。
現(xiàn)在,我們都知道了,政府的應對措施很得力,結(jié)果非常好,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對于這個問題,查理一定有自己的觀點,我們請查理也來回答一下。
芒格:事先囤積一大筆資金,在嚴重的危機到來時,抓住最低點,投入全部資金買入,有幾個人能做到?
總有個別的人碰巧做到了,但是,你非要求伯克希爾做到這一點,那是太苛求我們了,對我們要求太高了。
巴菲特:查理,你說的是。我和查理都不擅長跳舞,你讓我們踩準市場的節(jié)奏去抄底,那是強人所難了。
芒格:是啊,我們做不到。我看,別人也做不到。
巴菲特:特別是百億規(guī)模的資金,或者說千億規(guī)模的資金。
總之,政府拯救經(jīng)濟的行動很成功。有張相關的幻燈片,大家可以看一下,我們的資產(chǎn)負債表,可以看到我們的流通股數(shù)量。
第一季度,我們投入了250億美元回購,我們把錢用對地方了。我們自己的公司、自己的股票比別的公司、別的股票都便宜,所以我們買自己的。我們也有機會投入了大筆資金進行回購。
現(xiàn)在回頭看,我確實覺得我們可以做得更好。我還是會賣出航空公司、削減銀行股。至于是否應該買些別的公司,那倒是可以商榷的。
伯克希爾跑輸市場,是不是買指數(shù)更好?
Q3:芒格先生,巴菲特先生,在過去15年里,伯克希爾跑輸了市場,你們變得非常謹慎,不再預測伯克希爾將來有能力跑贏市場。
既然如此,長期持有伯克希爾的股東該怎么辦?是該繼續(xù)持有伯克希爾,還是買入指數(shù)基金來分散風險?
巴菲特:查理,你來回答怎么樣?
芒格:好啊。與持有指數(shù)相比,我本人更愿意持有伯克希爾。我持有伯克希爾覺得很安心。與市場中的一攬子公司相比,我們伯克希爾下屬的公司更優(yōu)秀。
(追問:是因為您覺得市場沒有給予伯克希爾公允的估值嗎?)
芒格:價格的變化不過是歷史中的浪花,股價無時無刻不在波動。我認為,伯克希爾這個整體組合能跑贏市場的指數(shù)組合。即使將來我們倆都歸西了,伯克希爾也能跑贏。
巴菲特:嗯。我是推薦指數(shù)基金的。長期以來,我一直向人們推薦標普500指數(shù)基金。
無論伯克希爾的股價如何,我從來沒向任何人推薦過伯克希爾。我推薦伯克希爾,別人可能會覺得我有什么內(nèi)幕消息,我不想別人因為這個而買伯克希爾。
但是,我多次公開推薦指數(shù)基金。在我的遺囑中,我留給了我的夫人一筆資金,其中的 90%用于購買標普 500指數(shù)基金,10%用于購買國債。
另一方面,我的財富將來會在十二年時間內(nèi)分批捐給慈善組織,這筆財富會留在伯克希爾,我非常放心。
我看好伯克希爾,但是普通人沒有選股的能力。伯克希爾有大量股東也是不會選股的,但是五六十年前,他們選中了查理,讓查理給他們管錢。
伯克希爾有一個非常特殊的股東群體。他們通過伯克希爾一輩子都在儲蓄。他們很放心。即使十年、二十年,一眼都不看,我們也會把他們的錢打理好。
我看好伯克希爾,但是一個不會選股的人,而且對伯克希爾沒有特殊的感情,最好還是買標普500指數(shù)。
Q4:您在遺囑中要求您的受托人將大部分資產(chǎn)用于購買指數(shù)基金。難道您不信任伯克希爾的經(jīng)理人?
巴菲特:不是的,買指數(shù)基金那部分在我的遺產(chǎn)中占比還不到1%。
很多富人都有律師給他們出謀劃策,讓他們成立信托,讓別人看不到他們的遺囑。我的遺囑是完全公開的,將來大家可以看看我是不是言行一致。
在我的遺產(chǎn)中,有 99.7%最終會通過捐贈交給慈善組織,或通過稅收交給聯(lián)邦政府。在此之前,在捐贈和交稅之前,我選擇把我的遺產(chǎn)放在伯克希爾,我很放心。
但是,就一個個人而言,特別是我的妻子,她只需要很少的錢就足以安享晚年了。我認為,對她來說,最好的安排是,把我留給她的錢拿出 90%購買標普500指數(shù)基金。
賣指數(shù)基金的人花樣越來越多,搞出來各種指數(shù),他們在宣傳中說,“你可以選擇投資哪個大洲,哪個行業(yè),我們都有相應的指數(shù)基金產(chǎn)品。”
他們講得一套一套的,聽完了,普通人照樣還是不懂股票,不會選股,不如直接買整個指數(shù)。因此,我指定了標普500指數(shù)基金。
這部分錢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是我留給我妻子的生活費,足夠她用的了,她都花不完。這樣,我把她的生活安排好了。
至于我的大部分遺產(chǎn),假如法律對遺產(chǎn)的規(guī)定不變,我的遺產(chǎn)中的 99.7%將捐給慈善組織。在捐贈之前,我把這筆遺產(chǎn)留在伯克希爾,我很放心。
不愿用道德標準對股票進行評判
Q5:您買了雪佛龍(Chevron)的股票,我的問題與石油和天然氣行業(yè)相關。
1997年,別人問您,您是否會買煙草公司的股票,您回答說,無論是個人,還是公司,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有時候必須遵循一條道德紅線。
當時,您表示,您不愿大筆買入煙草公司的股票,那樣您會良心不安。您說,即使煙草公司能賺大錢,您也會在良心上覺得過意不去。
查理也講過,有一次,你們本來可以買下一家煙草公司,你們都知道,一定能賺大錢,但你們放棄了,而且你們都不后悔。
煙草行業(yè)存在無可辯駁的負面效應,石油和天然氣行業(yè)與煙草行業(yè)不一樣。石油和天然氣產(chǎn)生的碳氫化合物,我們很難衡量它們究竟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
然而,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人與碳氫化合物劃清了界限,他們對碳氫化合物采取零容忍的態(tài)度。
我的問題是,環(huán)保人士的危言聳聽是否已經(jīng)綁架了整個社會,讓整個社會都陷入到非理智的氣氛之中?我們對綠色能源的追求是否操之過急?當今的年青一代是否會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伯克希爾買入了雪佛龍的股票,我們是否可以由此推斷出,你們不相信,在未來十年,社會各界、監(jiān)管當局以及政壇人士的大聲疾呼將改變碳氫化合物的發(fā)展進程,阻礙雪佛龍的發(fā)展?對于石油和天然氣行業(yè),投資者該何去何從?
一家石油天然氣公司,有能力以每桶較低的成本勘探和開采石油,那么在將來的很長時間內(nèi),它能獲得足夠的資本收益嗎?
巴菲特:問題太長,我都記不住了。這么說吧,持有兩種極端觀點的人都不對。
三年后,把所有碳氫化合物都禁了,我們就沒法活了,肯定不行。人類在歷史中經(jīng)歷過許多適應的過程,用清潔能源替代化石燃料也是個長時間緩慢適應的過程。
1997年,我們回答過關于煙草的問題。我們投資好市多(Costco)、沃爾瑪,都不覺得良心不安。好市多和沃爾瑪?shù)暮芏嚅T店都銷售香煙,銷售額還很高。香煙的價格是透明的,好市多和沃爾瑪把香煙柜臺安排在入口處,能帶來很多客流量。
我們以前本可以買一家煙草公司,當時確實很難決定。這件事是很長時間以前了。我和查理一起去了孟菲斯,有一家公司,生意非常好,產(chǎn)品危害沒有一般香煙那么大。
這家公司是生產(chǎn)嚼煙的,至少據(jù)我所知,嚼煙的危害比吸煙小很多。這家公司的管理層為人很正派,他們做的是合法生意,他們自己也嚼煙。
他們和我們講,他們的母親都活到一百歲了,還嚼煙呢,說了很多類似的話。
我和查理還是單獨來到了酒店大堂一個安靜的角落,我們倆商量了一下,這個生意可能是我們見過的最好的生意了。
我還打了個電話,問我當時的女婿艾倫·格林伯格,他在一家與 NATO相關的機構(gòu)工作時研究過嚼煙的危害。最后,我們決定,不做這筆生意。
話說回來,伯克希爾旗下有報業(yè)公司,我在我們自己的報紙上,看到過一些金融公司的廣告,我一看就知道那些廣告都是胡扯的。一個生意到底該不該做,有時候很難決定。都是公司,哪些公司對社會更有益,這也很難決定。
我認為,雪佛龍給社會做出了很大貢獻,將來仍然能為社會做出更多貢獻。在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我們還是需要大量的碳氫化合物,我們不能沒有充足的碳氫化合物。另一方面,減少碳氫化合物是大勢所趨,將來世界會改變。
生意林林總總,我不愿用道德標準對股票進行評判。每家公司都有不那么光鮮亮麗的一面。肉類加工廠,各位去過肉類加工廠嗎?無論是找對象、交朋友,還是挑公司,非要追求完美,只能一無所獲。
如果你是指數(shù)基金的管理者,你怎么挑選?雪佛龍根本就不是一個干壞事的公司,我持有雪佛龍的股票沒有絲毫的良心愧疚。如果整個雪佛龍公司都是我的,我們自己去做雪佛龍的生意,我同樣心安理得。查理,你說呢?
芒格:我同意。咱們打個比方:你要招女婿,一位是斯沃斯莫爾學院(Swarthmore)的英語教授,另一位在雪佛龍任職。兩個人都是你沒見過面的,你會選哪個?
我告訴大家,我會選在雪佛龍任職的那個。對。
巴菲特:但愿你的女兒同意你的觀點。
“所有公司提交環(huán)保報告,是智商有問題”
Q6:委托材料中的第二項和第三項涉及兩個股東提案,一個是公布與環(huán)境相關的風險報告,另一個是公布董事會包容性和多元化報告,董事會建議股東對這兩項提案投反對票。
伯克希爾創(chuàng)造了大量財富,在普及投資知識和增強公眾投資能力方面做出了很大的貢獻,為什么伯克希爾不能在環(huán)保和董事會多元化方面也成為表率呢?請告訴我們,為什么要建議股東投反對票。
巴菲特:一會兒,格雷格可以講講伯克希爾在環(huán)保方面做了哪些努力。我先說兩句。
伯克希爾大概有100多萬個股東。這里面包括代持的賬戶、重復的賬戶,沒辦法完全準確統(tǒng)計,100萬個股東,應該差不了多少。
我每年會收到不少信。去年,在我收到的信中,我們的股東寫給我的還不到三封。投票結(jié)果出來以后,大家可以看到,用自己的真金白銀買入伯克希爾股票的股東,會以壓倒性多數(shù)投反對票。
那些投贊成票,他們根本從來沒用自己的一分錢買過伯克希爾。他們沒讀過我們的年報,沒讀過伯克希爾哈撒韋能源的報告。
在高壓輸電方面,我們比美國任何一家公司做出的貢獻都多,他們根本不知道。總統(tǒng)講了政府會做出哪些努力、環(huán)保有多重要。
在遵守政府要求方面,我們伯克希爾保持著良好的歷史記錄。
有些組織,他們?nèi)耸呛萌耍撬麄兎且覀儼凑账麄兊囊筇峤桓鞣N報告。他們要我們讓DQ冰淇淋、波仙珠寶店等等伯克希爾旗下的所有企業(yè)都填寫報告,那種報告其實是我們旗下的能源公司和鐵路公司該填的。
我們旗下的三家公司把這個報告填了,就已經(jīng)覆蓋95%了。恕我直言,非讓我們所有的公司都提交環(huán)保報告,那是智商有問題。
有一些沒有意義的事,是監(jiān)管當局要求的,我們不得不做。政府強制要求,那我們照辦。
但是,你非讓我們拿出一份格式化的報告,發(fā)給美國商業(yè)資訊、發(fā)給DQ冰淇淋,發(fā)給我們下屬的所有企業(yè),讓它們都填,這不是伯克希爾的風格。
疫情期間,伯克希爾總部有12位員工上班,伯克希爾共有360,000名員工,他們做著各種各樣的工作。我不想展開講太多。伯克希爾是由高度自主的子公司組成的。我不看伯克希爾每個月的合并損益表。
在標普500指數(shù)的所有公司中,這樣的CEO可能只有我一個。標普 500中的所有其他公司,每個月末肯定都會制作合并損益表,二月份的、三月份的,制作好之后交給CEO和其他高層審閱。
我不看這個表。我不需要這個表。我可以讓伯克希爾的六七十家子公司忙得團團轉(zhuǎn),最后交給我一張表,我不用看都知道表會是什么樣的,何必呢?
我們總部做的工作,只是看各個子公司需要多少資金,然后分配給它們。伯克希爾沒有這個部門、那個部門,這個部門負責這件事,那個部門負責那件事。我們也不想設置很多部門。
就環(huán)保而言,伯克希爾做得如何,你看我們的能源公司和鐵路公司就行了。一會兒,我就請格雷格給大家介紹一下相關的情況。
芒格:全球變暖問題,我們認為,我們不知道答案。那些環(huán)保主義者,他們以為他們知道答案。我們不像他們那樣自信滿滿。
巴菲特:就算我們知道全球變暖的答案,讓我們準備環(huán)保報告,我們還是不會去做那些無用功。
向我們提出要求的人,他們自己根本不持有任何股票,我看得出來,他們連我們的年報都沒讀過,我們?yōu)槭裁匆犓麄兊??人們可能想不到,人們以為伯克希爾就是炒股的?/span>
周三晚間,我們的總統(tǒng)講了基礎設施的重要性。我在年報里講過,按照公認會計原則,在美國的所有公司中,伯克希爾哈撒韋擁有的設備、廠房和固定資產(chǎn)投資是最多的。
在美國規(guī)模最大的公司中,我們伯克希爾對基礎設施的投資高居榜首,而且是遙遙領先。伯克希爾做出的大筆投資促進了美國的發(fā)展。
在各州之間運送的貨物,15%是通過我們的鐵路運輸?shù)摹N覀冞€在修建高壓輸電線。我們從 2006年、2007年就開始計劃逐步關停火電廠。
火電廠不是說關就關的,必須先把輸電線建好,這才能把發(fā)出來的電輸送給消費者。拉斯維加斯從50年前、75年前開始,一直靠附近的火電廠發(fā)電。懷俄明州有風力發(fā)電廠。
我們可以把懷俄明的風電輸送到拉斯維加斯,在此之前,先要建好輸電線路。否則,直接關停火電廠,懷俄明的風電再多,拉斯維加斯的電燈也亮不起來了。
人們還沒有廣泛討論輸電線路的時候,我們就已經(jīng)在建輸電線路了,我們計劃投入160億美元,而且在今年年報公布后,又追加了 20億美元。我們對輸電線路的投入遠遠超過了美國的任何一家公用事業(yè)公司。
順便說一句,總統(tǒng)前幾天講了投資1000億美元用于基礎設施建設,我們伯克希爾愿意做這 1000億美元的投資。
電力傳輸確實是個大問題。我們必須把電力從太陽能、風能豐富的地區(qū)傳輸?shù)饺丝诿芗牡貐^(qū)。在修建輸電線路的過程中,我們要跨過州界、穿過人們的后院。
如果由聯(lián)邦政府來做這件事,他們可以來硬的,說就要在這建。政府有這個權(quán)力,可能比我們修得更快。
盡管如此,我們愿意做這筆投資。我們愿意投資1000億美元。我們做這件事,很難快起來。
2006年,伯克希爾收購了太平洋電力公司(Pacific Corp)。太平洋電力在西部有幾個客戶,通過火電廠為它們供電。要關?;痣姀S,我們必須有能力把風電輸送過去。
這些信息都是我們發(fā)布過的。在美國的公用事業(yè)公司中,我們在新能源和輸電線路方面做的投資最多。
伯克希爾最初只是個小公司,從那時起,我們的股東就用自己的錢買我們的股票,他們都是個人,他們懂伯克希爾,他們讀伯克希爾的年報。
有時候,我們會接到電話,是機構(gòu)或者分析師打來的,要求和我們聊聊伯克希爾。
我們不會和他們聊。我們心里裝著的是一百萬股東,他們多年來追隨我們,用自己的錢買我們的股票。這些股東都是個人,他們相信我們,把錢一輩子存在伯克希爾。
我們要公平對待我們的個人股東,不會給分析師或機構(gòu)任何優(yōu)待。
旗下保險公司是否該減少風險規(guī)模?
Q7:我是伯克希爾的股東,并且打算在將來幾十年里繼續(xù)做伯克希爾的股東。我最大的擔心是,在保險生意方面,可能出現(xiàn)超出預期的虧損。有的保險公司曾經(jīng)很輝煌,最終卻因承保失誤而轟然倒塌。
我清楚,伯克希爾的文化是獨一無二的,我們的保險部門人才濟濟。但是,我仍然很擔心這方面的風險。現(xiàn)在,我們有巴菲特先生、芒格先生和阿吉特先生坐鎮(zhèn),我們大多數(shù)股東都很放心。
然而,終有一天,三位會離開。未雨綢繆,伯克希爾是否應當減少長尾風險的規(guī)模,而改為多做普通的、只有短期風險的保險業(yè)務,例如,多做像GEICO 承保的車險。
阿吉特:準確地界定保險合同的責任范圍是整個保險行業(yè)面臨的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不僅對長尾風險有影響,對短期的財產(chǎn)保險也有影響。
例如,最近因疫情導致的業(yè)務中斷。在保險公司銷售、各個公司購買的財產(chǎn)保險合同中,業(yè)務中斷風險是必然涵蓋的一種風險。
保險公司出售保險合同。有時,保險公司自己在合同條款的書寫方面存在疏忽。有時,監(jiān)管機構(gòu)向保險公司提出強制要求。這兩種情況都可能導致合同被曲解。
一旦合同被曲解,保險公司總是利益受損的一方。這可以說是一項未知的風險,我們不知道這項風險可能有多大。
我們能做的是,在制定產(chǎn)品的時候,把“未知的未知”涵蓋到價格里。我們把風險分成幾大類,把每一類風險可能帶來的損失匯總到一起。我們通過這樣做來保護自己,盡量把我們可能承擔的風險限制在一定范圍內(nèi)。
保險行業(yè)的生意如何,很大程度上受監(jiān)管機構(gòu)的左右,特別是在美國,我們要和50個州的監(jiān)管機構(gòu)打交道,無論是定價、合同范圍等等,都要遵守監(jiān)管機構(gòu)的要求。
巴菲特:做保險生意,大多數(shù)的意料之外,應該說,所有的意料之外,都是帶來損失的意外。
保險公司先收到保險金,這時候是賺的,從這以后,損失就接踵而來了,有的是憑空出現(xiàn)的、根本不該你賠的,有的是你承保范圍內(nèi)該賠的。
我們做保險生意,設置了最大限度的虧損范圍,在單一事件上,我們可以承受得起100億美元的虧損。我們愿意承擔那么大的風險,但必須得到合理的保費。伯克希爾有這個財力去承擔那么大的風險。
雖說如此,如果一個事件,我們本來以為自己最多損失5000萬美元,結(jié)果卻損失了 100億美元,這種情況是我們竭力避免的。
以現(xiàn)在的美國童子軍(Boy Scouts of America)為例,過去針對它的索賠只有1100宗,現(xiàn)在攀升到 17,000宗。
阿吉特:不對,是已經(jīng)接近100,000宗了,增加了 50倍。
巴菲特:這些索賠可以追溯到1950年、1960年。還有人發(fā)布廣告,征集受害者。突然間,索賠人數(shù)出現(xiàn)了激增。我相信,很多索賠是真實的,也有很多索賠是假的。是真是假,到底如何分辨?
阿吉特:這就回到了您剛才講到的問題。為什么針對美國童子軍的索賠數(shù)量會從2000宗激增到 100,000宗?以前本來是存在一個訴訟時效的,但有很多州的立法機構(gòu)改變了規(guī)定,把索賠期限從幾年延長到了十幾年。
為了賺取可觀的律師費,原告律師火上澆油。因此,索賠數(shù)量出現(xiàn)激增。
巴菲特:沒錯。做保險生意,總會遭遇許多帶來損失的意外?;蛟S我是王婆賣瓜,但我就是覺得我們的保險公司是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阿吉特是伯克希爾保險生意的奠基人。
GEICO 是我們收購的公司,GEICO 也是伯克希爾保險生意的一塊重要基石。還有許多其他優(yōu)秀員工也做出了重要貢獻。但是,如果把我們的保險生意比作一支交響樂團,阿吉特就是它的指揮家。
伯克希爾兩代領導人之間的關系
Q8:查理和沃倫最近似乎有些分歧,例如,在看待好市多公司(Costco)和富國銀行(Wells Fargo)方面,這是否會影響到伯克希爾?
芒格:我們沒什么分歧。好市多是我非常尊敬的一家公司。多年來,能與好市多一路同行,我深感榮幸。
我同樣忠于伯克希爾。敬重好事多和忠于伯克希爾之間并不存在矛盾。我和沃倫也沒必要在什么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上都保持一致。我和沃倫的關系很好。
巴菲特:是非常好。我們從來沒紅過臉。我們交往六十二年,不能說所有事都意見一致,但真沒吵過一次。
芒格:一次沒吵過。
Q9:賈因先生、阿貝爾先生,這個問題是問你們兩位的。伯克希爾取得如此之大的成功,背后是巴菲特先生和芒格先生兩位的深厚友誼,他們兩位齊心協(xié)力、相得益彰。
作為伯克希爾哈撒韋的下一代領導者,請問你們兩位之間的關系如何?你們兩位經(jīng)常交往嗎?經(jīng)常與伯克希爾的其他經(jīng)理人探討嗎?
阿吉特:這么說吧,毫無疑問,沃倫和查理之間的友誼非常深厚。他們之間的默契,我和格雷格無法復制。高山流水,知音難覓。
盡管如此,從我個人的角度來說,相信格雷格也有他自己的看法,就我個人而言,我和格雷格交往了很多年。他是個能力出眾的人,無論在工作還是生活,我都非常敬佩他。
我和格雷格的交往不像沃倫和查理之間的交往那么密切。但是,每個季度,我們都會進行溝通,告訴對方我們各自負責的業(yè)務有什么最新情況。
除了每個季度的溝通,在日常工作中,我們很少進行正式的會談。但是,如果格雷格遇到與保險相關的問題,他會給我打電話。
同樣地,我遇到保險以外的相關問題,也會給格雷格打電話。舉個例子,最近我的一位客戶希望出售自己的公司,于是,我就聯(lián)系了格雷格。
我們總是一起商量著來。這就是我們的交往,每個季度進行溝通,平時也保持聯(lián)系。我們兩個人的合作很愉快。希望我們能繼續(xù)如此。
格雷格:阿吉特,你講得很好。阿吉特剛才提到了,沃倫和查理之間有深厚的友誼。我和阿吉特之間的關系也很密切。我們之間的關系是經(jīng)過許多年培養(yǎng)出來的。
正如沃倫和查理所說,阿吉特經(jīng)營保險生意的能力是出類拔萃的,我親眼看到了阿吉特的這種能力。和阿吉特一樣,我和他交往了這么多年,越來越熟悉,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我也非常敬佩他。
雖說我們之間的交往與沃倫和查理之間的交往不一樣,但阿吉特也說了,我們會定期溝通,討論我們各自負責的業(yè)務部門中存在的機會,分享我們需要提醒對方注意的事項,我們總是保持聯(lián)絡。
在更深層面上,阿吉特非常了解伯克希爾的文化。我覺得我也很了解伯克希爾的文化。
每當我在我們的公司中發(fā)現(xiàn)可能與伯克希爾的文化有沖突的情況,我總會聯(lián)系阿吉特,問他:“你覺得這么做有沒有什么不妥?你覺得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從你管理保險生意的角度來看,你有什么想法?”
所以說,我們不只是討論公司的管理,我們也共同努力保持并發(fā)揚伯克希爾的優(yōu)秀文化。能與阿吉特共事,我感到很榮幸。能和他一起共事,我覺得非常愉快。謝謝。
旗下兩家公司與競爭對手對比
Q10:GEICO和BNSF的利潤率為什么明顯低于各自的競爭對手?它們的利潤率明顯低于Progressive保險以及聯(lián)合太平洋鐵路公司(Union Pacific)。管理層是否至少可以把利潤率提升到與對手不相上下的水平?
巴菲特:大家可以看一下第一季度的數(shù)字,BNSF已經(jīng)縮小了與聯(lián)合太平洋的差距。
在凱蒂·法默(Katie Farmer)的帶領下,BNSF取得了出色的業(yè)績。五年、十年后,誰的盈利能力更強,是BNSF,還是聯(lián)合太平洋,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以前BNSF的盈利更高,后來聯(lián)合太平洋超過了我們。聯(lián)合太平洋覺得它們比我們強一些,我們覺得我們比聯(lián)合太平洋強一些。我們的規(guī)模比聯(lián)合太平洋大,銷售額更高,也應該能多賺一些。
過去幾年,我們沒有聯(lián)合太平洋賺得多。盡管如此,BNSF 是非常優(yōu)秀的鐵路公司,我很喜歡BNSF。
我想回到前面的一個問題補充兩句。大家都說伯克希爾現(xiàn)在的管理層年事已高。我一聽別人這么說,我就覺得肯定是在說查理呢。
我想糾正大家一下。三年以后,查理變老的速度是每年1%。查理變老的速度比誰都慢。你看那些新興公司,管理層都是些 25、26 歲的,變老的速度是每年 4%左右。
因此,在所有美國公司中,按百分比計算,伯克希爾的管理層是變老速度最慢的。
(追問:GEICO和Progressive 的對比,也有很多人問,您可以回答一下嗎?)
巴菲特:近年來,Progressive 是把費率和風險匹配的最好的公司。做保險生意,有很多需要注意的方面,其中,匹配費率和風險是重中之重。
一家保險公司,必須把費率設置對。例如,做人壽保險的公司,如果錯以為 90歲的人群和 20歲的人群死亡率相同,那很快就會破產(chǎn)。90歲老年人的風險全跑到你這來了,20歲年輕人的風險全到別人那去了。
做車險也是同樣的道理。一類人是16 歲的男孩,另一類人是 40歲的、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的中年人,這兩類人駕駛的風險存在巨大差異。一家保險公司,能針對每個投保人都開出合適的費率,生意會做得很好。
Progressive 的定價能力很出色,GEICO現(xiàn)在也不差了。Todd Combs在 Progressive 工作過。
說來有趣,Progressive和GEICO都是在 20世紀 30年代成立的。GEICO是1936年成立的。我沒記錯的話,Progressive應該也是在 30年代成立的。
多年以來,GEICO 的產(chǎn)品始終比 Progressive 的產(chǎn)品好,我們的成本更低。經(jīng)過八十年、八十五年的發(fā)展,我們占據(jù)了 13%左右的市場份額,而 Progressive 的市場份額比我們略少一些。
雖然我們的產(chǎn)品更好,但經(jīng)過八十年,在龐大的車險市場中,我們兩家公司還是不相上下,一共占了 25%的市場份額。
兩家公司之間的競爭是緩慢的、長期的。近年來,Progressive經(jīng)營得很好。多年來,GEICO一直表現(xiàn)非常優(yōu)秀,現(xiàn)在做得也很好,在某些方面,還取得了巨大的進步。
我們不想讓大家太看重一個季度的數(shù)字。但是,從一季報中,大家可以看到,我們的盈利能力還是不錯的。這個盈利還是在提供了大量返利的情況下取得的。
疫情爆發(fā)后,GEICO推出了返利計劃,我們共計向客戶返還了28億美元,應該是美國所有公司中最多的。將來 GEICO和 Progressive都能發(fā)展得很好。
其實,將來聯(lián)合太平洋和BNSF也都能發(fā)展得很好。只是我們都希望能比競爭對手更勝一籌。
阿吉特:我能補充兩句嗎?毫無疑問,Progressive是一家優(yōu)秀的公司。如沃倫所說,無論是承保,還是處理索賠,它各個方面都做得很優(yōu)秀。
盡管如此,我認為 GEICO正在縮小與 Progressive的差距。一年前,Progressive的利潤率將近是 GEICO的兩倍,增長率也將近是GEICO的兩倍。
大家再看現(xiàn)在的數(shù)字,在增長率方面,Progressive仍然遙遙領先GEICO,但是在利潤率方面,GEICO已經(jīng)追上來了。希望將來GEICO 能和Progressive 并駕齊驅(qū)。
我想說的第二點是關于匹配費率與風險的問題。顯然,GEICO 慢了半拍,沒能及早認識到遠程信息處理技術(telematics)在匹配費率與風險方面發(fā)揮的重要作用。
現(xiàn)在,GEICO已經(jīng)充分認識到了遠程信息處理技術的重要性。GEICO 已經(jīng)實施了很多具體的措施,希望GEICO能很快趕上來,在匹配費率與風險方面,縮小與對手的差距。
巴菲特:我預測,五年后,State Farm仍然是最大的汽車保險公司。我還預測,五年后,GEICO和 Progressive將是排名第二和排名第三的兩家公司,誰是第二、誰是第三,我們拭目以待。
但是,兩家公司都會發(fā)展得很好。GEICO已經(jīng)非常出色了。只是在制定費率方面,Progressive領先我們,但我們在奮起直追。
阿吉特:我再補充一句。整體來看,Progressive確實比我們做得好。但是在品牌推廣方面,GEICO比 Progressive強很多。另外,在控制費用方面,與行業(yè)中的任何一家公司相比,GEICO 都毫不遜色。
為何減持蘋果股票?
Q11:為什么最近伯克希爾做出了賣出Apple股票的操作?既然Apple是伯克希爾的第四大愛股,為什么 2020年伯克希爾沒有買入更多Apple股票?我想不通。
巴菲特:我們大約持有Apple 5.3%的股票。第一季度,我們持有Apple的股份數(shù)量上升了,一個是我們回購了自己的股票,雖然我們的股東沒有直接拿錢買Apple,但他們持有的Apple份額間接地上升了。
另外,Apple也回購了自己的股票,前不久又再次宣布進行回購。我們把Apple看成是我們持股5.3%的一家公司。在我們持有的股票中,就規(guī)模而言,Apple是非??壳暗?。
別忘了,我們還有直接持有的公司,例如,鐵路。我們的競爭對手聯(lián)合太平洋的市值是1500億美元左右。我們的鐵路公司比聯(lián)合太平洋還大呢,盈利雖說比聯(lián)合太平洋略低一些,但也不是差很多。
Apple公司擁有杰出的領導者。開始的時候,人們不覺得蒂姆·庫克是位優(yōu)秀的領導者。我見過很多經(jīng)理人。蒂姆·庫克是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人之一。
Apple公司還擁有人們熱愛的產(chǎn)品。Apple產(chǎn)品的粉絲是一個龐大而固定的群體,他們總是對Apple產(chǎn)品有99%的滿意率。
我們的家具賣場也出售手機和電器。我可以看到銷售數(shù)據(jù)。有的人要買安卓,有的人要買蘋果。對于要買蘋果的人,他就是要買蘋果,再怎么向他推銷安卓,他都不會買。Apple具有強大的品牌和出色的產(chǎn)品。
對于 Apple 用戶而言,買 Apple 的產(chǎn)品是物超所值。Apple產(chǎn)品已經(jīng)融入了人們的生活。我用 Apple手機,就是接打電話,全國上下估計也只有我一個這樣的人。或許亞歷山大·格雷厄姆·貝爾(電話發(fā)明者)的后裔也像我這樣。
總之,人們離不開 Apple的產(chǎn)品。買一輛車要35000美元。假如在今后五年,在車和 Apple手機之間,你只能選一個,你會怎么選?有些人一定會選 Apple手機。
我們有幸買了Apple的股票。去年,我賣出了一些Apple的股票。因為我們進行了回購,伯克希爾股東持有Apple 股票的占比還是上升了。但是,我的這次賣出也許是錯的。
其實,查理已經(jīng)以他一貫低調(diào)的風格提醒了我。查理,你也覺得我賣出是個錯誤,是吧?
芒格:是的。
巴菲特:好。我犯的錯都逃不過查理的法眼。在好市多和Apple 上,我把犯錯的機會都用完了。這兩次很可能查理都是對的??傊?,Apple 確實是個特別好的公司。
在這里,我想特別說一下,我們見過許多公司,見過許多經(jīng)理人。蒂姆·庫克,他有自己的長處,他和史蒂夫·喬布斯一樣,也是優(yōu)秀的領導者。
喬布斯在產(chǎn)品創(chuàng)新方面的成就,蒂姆·庫克難以企及。但是,蒂姆·庫克在企業(yè)管理方面的成績,喬布斯也未必能做得到。
芒格:我也有個想法。剛才,你給出了一個列表,其中可以看到處于領先地位的美國公司。我們在新興科技領域取得的巨大成功,對美國來說至關重要。
依我之見,我們不應該打壓我們的科技巨頭,不應該總是指責它們存在反競爭行為。我不認為科技巨頭的所謂反競爭行為威脅到了社會。科技巨頭為美國、為文明做出了重大貢獻。
巴菲特:是啊,它們很強大。
芒格:我們應該樂于看到它們越來越強大。
科技巨頭的估值瘋狂,還值得投資嗎?
Q12: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許多股票暴漲,我說的不是游戲驛站(GME)那樣的散戶抱團概念股,而是那些科技巨頭,它們漲了50%、100%、200%。您怎么看?
我知道您因為看好Apple這家公司和它的管理層,在2016 年買了Apple。但是,現(xiàn)在這些科技巨頭的估值已經(jīng)達到瘋狂的程度,還值得投資嗎?您怎么看?
巴菲特:我們不認為是到了瘋狂的程度。在這些大型科技公司中,Apple是我能看懂的,其他一些公司,我看不懂。
Apple的消費者遍布全球,我能看到Apple的未來。至于價格是否太高,這就涉及投資中的一個根本問題。利率之于資產(chǎn)價格,正如重力之于物質(zhì)。
在來開會的路上,我讀了昨天的《華爾街日報》,從上面撕下來了一張小紙片。這部分內(nèi)容特別不起眼,也許就我一個人看了。這張紙片特別小,讓我放哪了?找不到了。
總之,星期四,美國財政部發(fā)售了期限為四個星期的票據(jù)、短期國債,在《華爾街日報》幾乎是最后一版的一個小角落,刊登了國債拍賣結(jié)果。哦,我找到了,在這,很小的一個小紙片。
在這次四周期國債拍賣中,投標總額為1500多億美元,中標總額為430多億美元。競拍結(jié)果顯示成交價格為100.000000。100后面六個零。
說白了,人們打算把1500多億美元交給財政部,最后只有430多億美元成交,財政部拿到這筆錢,給的利率是零。珍妮特·耶倫幾次談到美國國債的利息成本降低了。
在第一財季中,美國政府的負債比前一年增加了幾萬億美元,但是利息支出卻下降了 8%。短期國債利率被視為無風險利率,是衡量所有其他資產(chǎn)價值的標準。現(xiàn)在短期國債利率出現(xiàn)了巨大幅度的下滑。
如果我能把地球引力減少80%,我都能去參加東京奧運會跳高比賽了。假如現(xiàn)在的利率是10%,那股票估值才真是高了。現(xiàn)在短期國債利率,也就是無風險利率,為零。
所以,一切能夠產(chǎn)生財富的資產(chǎn)的估值,都隨之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說來有趣。我?guī)Я艘槐緯^來,作者是保羅·薩繆爾森(Paul Samuelson)。每個學校都教這本書,它作為經(jīng)濟學的經(jīng)典教材,至少有25年了。
保羅·薩繆爾森曾獲得諾貝爾獎。我沒記錯的話,諾貝爾經(jīng)濟學獎是從 20世紀 60年代末開始頒發(fā)的。保羅·薩繆爾森是獲此殊榮的第一個美國人??稀ぐ⒘_(Ken Arrow)是第二個獲得經(jīng)濟學獎的美國人。
有意思的是,他們兩個人都是拉里·薩默斯(譯注:美國前財政部長)的長輩,保羅·薩繆爾森是他叔叔,肯·阿羅是他舅舅。
保羅·薩繆爾森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寫的書成為了經(jīng)典教科書。我手里拿著的是1973年版的經(jīng)濟學教材。我們應該記住,是亞當·斯密讓經(jīng)濟學真正成為一門學科。
1776年,亞當·斯密撰寫了《國富論》。在此之前,他也寫過幾本書,但是美國建國后他寫的《國富論》最著名。在亞當·斯密之后,涌現(xiàn)了一代又一代杰出的經(jīng)濟學家,而保羅·薩繆爾森是他所處的時代最優(yōu)秀的經(jīng)濟學家。
于是,我翻到這本教材的索引,找到關鍵字“利率”部分。我查找“負利率”,沒找到。我又找“零利率”,這回找到了。
保羅·薩繆爾森,是一位杰出的經(jīng)濟學家,他寫這本書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研究經(jīng)濟學快二百年了。他寫道:“負利率,我們可以在理論上研究,但是在現(xiàn)實中不可能出現(xiàn)。”
這是他在 20世 70年代寫的,那時候可不是中世紀的黑暗時代。他寫了這句話,沒有任何一個經(jīng)濟學家出來反駁,說“把這句話寫到教材里是錯的?!?/span>
現(xiàn)在,在我們的現(xiàn)實世界里,去年出現(xiàn)了零利率,上一周,四周期的短期國債出現(xiàn)了零利率。伯克希爾哈撒韋持有大量國債,假設我們持有1000億美元的國債。
實際上,我們持有的國債不止1000億美元。這1000億美元的國債,疫情之前,每年能給我們帶來15億美元的收益。按照現(xiàn)在的利率,以兩個基點計算,我們每年只能得到2000萬美元。
這相當于一個人的工資從時薪15 美元降到20美分,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政府是有意為之。美聯(lián)儲的政策使然。
2012年,歐洲的馬里奧·德拉吉說了那句名言,“不惜一切代價”。這次,美聯(lián)儲向德拉吉學習,也“不惜一切代價”,為了大力刺激經(jīng)濟,使出了負利率的雷霆手段。
美聯(lián)儲公開表示不希望出現(xiàn)負利率,我認為財政部確實也在守著一定的底線。如果當前的利率確實合理,如果10年期的國債價格合理,問題中提到的那些公司,它們的價格其實很便宜。
這些公司都能以高收益率創(chuàng)造現(xiàn)金,按照當前的利率,把這些公司的現(xiàn)金收益率進行折現(xiàn),得出的計算結(jié)果會表明它們的股票非常、非常便宜。
說到這,大家也看出來了,關鍵問題就是將來的利率會怎樣。有人用收益率曲線計算 30年后的利率。我們算是開眼了。
一方面財政部大放水,另一方面美聯(lián)儲保持接近零利率的貨幣政策,結(jié)果是皆大歡喜。
經(jīng)濟學家關心的是,那些出于良好的愿望而制定的經(jīng)濟政策,會產(chǎn)生哪些有害的后果。政府開啟撒錢模式。星期三,總統(tǒng)說85%的美國人會得到一張1,400美元的支票。
兩三年前,有一項統(tǒng)計表明,40%的美國人在緊急情況下連400美元的現(xiàn)金都拿不出來?,F(xiàn)在直接給 85%的美國人發(fā)這么多錢。
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看到什么有害的結(jié)果。大家都感覺良好。領到錢的人高興。只有放貸的人不太開心。但是,股票漲了,經(jīng)濟繁榮了,選民們笑逐顏開。是否會有別的結(jié)果,咱們拭目以待吧。
只要有害的后果沒出現(xiàn),我們一定會看到這樣一幕:水一直放,越放越多。在經(jīng)濟學中,每一項人為的政策都可能產(chǎn)生副作用。
所以,像Google、Apple、Microsoft這樣的公司,它們都是資本回報率極高的公司,不需要大量資本投入,卻能創(chuàng)造大量現(xiàn)金。想通過購買國債獲得那么高的收益率,根本沒門。
我們持有1000多億美元的國債,按照現(xiàn)行短期利率計算,一年只能收個3000、4000萬美元。
政府當局就是要通過這樣的貨幣政策來刺激經(jīng)濟。這和歐洲刺激經(jīng)濟的做法如出一轍。我們的刺激力度更大,還加上了財政政策。
所有人都感覺良好。人們對天文數(shù)字沒有感覺。人們只知道1400美元到手了,不清楚萬億美元是什么概念。我們將繼續(xù)關注事態(tài)的發(fā)展。
我和查理認為,在我們經(jīng)歷過的經(jīng)濟學現(xiàn)象中,我們眼前正在上演的這一幕,最耐人尋味。你說呢,查理?
“利率變成零,如同地球失去了引力”
芒格:是的。我想說的是,那些職業(yè)經(jīng)濟學家,眼前發(fā)生的這一幕,讓他們大跌眼鏡。我想起了丘吉爾評論克萊門特·艾德禮(Clement Attlee)的話。
丘吉爾說:“克萊門特是個非常謙虛的人,他確實有很多該謙虛的地方?!边@話同樣適用于職業(yè)經(jīng)濟學家。他們曾經(jīng)自信滿滿,現(xiàn)在看來,世界比他們想得復雜。
Q13:美元是世界的儲備貨幣。您對現(xiàn)代貨幣理論有什么看法?
芒格:我認為提出現(xiàn)代貨幣理論的經(jīng)濟學家也一樣,他們自信過頭了。
沒有任何人知道經(jīng)濟接下來會怎樣。這次的政策效果立竿見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是,我深信,無節(jié)制地繼續(xù)下去,必然以災難收場。
Q14:現(xiàn)在借貸利率已經(jīng)如此之低,甚至接近零利率。伯克希爾的保險浮存金也屬于借貸,但利率是浮動的。既然如此,浮存金還有價值嗎?
巴菲特:隨著利率降低,伯克希爾的浮存金的價值大幅下降。正如我在致股東信中所寫的,伯克希爾的浮存金具有高度靈活性,是其他保險公司比不了的。
但是,利率走低,所有的資金都隨之貶值,我們的浮存金也不例外。當出現(xiàn)負利率時,一個國家能夠以負利率發(fā)行債務,這時就出現(xiàn)了類似圣彼得堡悖論的情況。
感興趣的話,各位可以自己搜索一下圣彼得堡悖論。在圣彼得堡悖論中,經(jīng)過一系列復雜的計算,最后得到的結(jié)果是期望值為“無窮大”。
總之,利率變成零如同地球失去了引力。把錢借給政府,利率是每年負的2%,我說的是名義利率,這是一條通往破產(chǎn)的道路。
政策就是要把人們往別的地方趕。效果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其他國家也采用過類似政策,而且比我們更極端。
保羅·薩繆爾森等那么多杰出的經(jīng)濟學家,沒一個人覺得可能會出現(xiàn)眼前的情況。后果如何,我們不知道。我們只知道,后果必然會有。
華爾街拿別人的錢,賭自己的未來
Q15:SPAC(特殊目的收購公司)如過江之鯽,是否會影響到伯克希爾物色和收購企業(yè)?
巴菲特:影響很大。據(jù)我所知,這些SPAC基本上必須在兩年內(nèi)把錢投出去,必須在兩年內(nèi)找到公司并完成收購。
如果別人拿槍指著我,讓我必須在兩年內(nèi)完成一項大型收購,我肯定能買來一家公司,但不會是多好的公司。
SPAC 的數(shù)量現(xiàn)在有兩三百個了。我們還一直面對著來自私募股權(quán)基金的競爭。你給別人管錢,你收管理費,賺錢了,你分一份,賠錢了,沒你什么事,那你肯定能把錢投出去啊。
很多年以前,我接到過一個電話。打電話來的是個很有名的人。他想了解再保險生意。我說:“我覺得再保險不是好生意?!彼f:“是啊。但是,這筆錢我不在六個月內(nèi)投出去,就得還給投資人了?!?/span>
這種激勵方式和我們的激勵方式完全不同。管的是別人的錢,賺了分成,不投出去就得把錢還給投資人。說真的,我們和他們比不了。
SPAC 現(xiàn)象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但是現(xiàn)在錢都扎堆往這擠。華爾街是哪有錢往哪去,什么賺錢做什么。SPAC 已經(jīng)風靡了有一陣子了,掛上個名人的旗號,就能被搶購一空。我們在市場中見過很多賭博的現(xiàn)象,SPAC 是其中比較明顯的一種。
我準備了凱恩斯的一段名言。這段話是歷史上非常經(jīng)典的一段話。在這段話中,凱恩斯對投機的分析切中要害。
美國的股市是全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股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我們的股市有多龐大。在我們的股市里,可以買到世界上最大的幾家公司的股份。在我們的股市里,你可以在兩三天內(nèi)完成數(shù)十億美元的進出。
比較起來,農(nóng)場、公寓、辦公樓的交易效率就太低了,幾個月才能完成一筆交易。股市則不同。
在股市里,我們可以買到具有盈利能力的資產(chǎn),交易的成本非常低、速度非??臁⒁?guī)模非常大。股市的好處特別多。
但是市場本身靠賭徒才能賺大錢,賭徒的交易活動頻繁,賭徒交的各項費用也多,吸引賭徒入場,股市本身才能發(fā)達。
股市有益于人類福祉,但是,股市以人們的愚蠢獲利。有人犯傻,股市本身才能賺大錢?;脽羝巷@示的年份是1939。這句話其實是凱恩斯1936年寫的。
1936年,凱恩斯在《就業(yè)、利息和貨幣通論》中寫道:“當企業(yè)是穩(wěn)定的主流,而投機者只是其中的泡沫時,投機者沒什么危害。但是,當投機成為洶涌的潮流,而企業(yè)淪為其中的泡沫之時,投機危害極大。一個國家的資本發(fā)展式微,賭場的烏煙瘴氣大行其道,結(jié)果很可能是江河日下?!?/span>
在股市,去年來了很多新人,把股市當賭場的新人。成百上千萬人新開了賬戶,他們做短線、炒期權(quán)。我這么說吧,去年新加入的賭徒人數(shù)達到了歷年之最。
在股市賭博不犯法,他們用的是自己的錢,其實比買政府發(fā)行的彩票賺錢概率還高呢。但是,賭徒頻繁交易,最后卻是一場空,真不如買入后長期持有。
全世界的人都一樣,人的天性中都有好賭的一面。有時候,受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許多人一哄而上,搶著往賭場里跑,來的人多,走的人少。在一段時間內(nèi),造成一種誰都能在股市賺錢的錯覺。
沒人告訴你什么時候12 點的鐘聲敲響。午夜的鐘聲一響,南瓜和老鼠立刻顯形。我們的競爭對手拿的是別人的錢,也有人拿自己的錢去打水漂的,但主要還是別人的錢,我們比不過他們。
我們不是一類人。他們手握重金,只要他們繼續(xù)得勢,好的收購機會應該沒我們的份。這個情況我們不是第一次遇到,但算得上是我們遇到的情況里最惡劣的了。你說呢,查理?
芒格:是,沒錯。我稱之為受管理費驅(qū)使的投資。他們買入不是因為值得投資,而是為了賺管理費。這種行為越多,對文明的玷污越嚴重。
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說是道德的敗壞。為了來錢快,搞SPAC,搞衍生證券,搞到最后,非把我們的文明搞垮。到時候,投機者、監(jiān)管機構(gòu)、選民都難辭其咎??吹窖矍斑@一幕幕,我們應當感到羞愧。
巴菲特: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芒格:是為了利,但做那些事的人,還是缺德。不但骯臟,而且缺德。
巴菲特:很多人去股市賭博,我覺得不能說他們是缺德。好賭是人根深蒂固的天性。這些人兜里有錢,他們看到別人賺錢了,覺得自己也不比別人傻。
芒格: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批評的不是賭場里的升斗小民,我斥責的是那些坑蒙拐騙的專業(yè)人士。
當股票估值過高,該怎么辦?
Q16:當股票的估值過高,或者處于泡沫狀態(tài)時,該怎么辦?是持有現(xiàn)金,等股票跌下來,到了公允的價格,再買入呢?還是把現(xiàn)金投資到別的什么地方,等股票跌下來,到了公允的價格,把原來的投資變現(xiàn),然后買入股票呢?
巴菲特:我和查理經(jīng)常研究、討論如何投資我們的現(xiàn)金。我們用現(xiàn)金買了一些股票,這些股票并不是我們特別熟悉的,這也不是我最喜歡的投資方式。
芒格:以前,我們做投資經(jīng)常很容易,像甕中捉鱉一樣,現(xiàn)在投資變難了。
巴菲特:為了保護我們的股東、我們的合伙人,我們未雨綢繆,始終持有一部分現(xiàn)金。目前,伯克希爾的現(xiàn)金在總資產(chǎn)中所占比重偏高一些,大概比我認為安全的比例高出10%到 15%。
很多老股東追隨我們幾十年了,我們管理伯克希爾時始終牢記著,千萬不能虧了股東的錢。有些人今天買、明天賣,這樣的人,我們不管。從成立之初起,伯克希爾就有不能讓股東、合伙人虧錢的基因,我們也一直為此而努力。
現(xiàn)在,我們持有的現(xiàn)金是多了些。大概多了700億、800億美元左右,占我們總資產(chǎn)的10%左右。這筆錢是我們非常希望能投出去的。在當前的情況下,我們確實不可能找到合適的投資機會。
但是,我想說的是,有時候,在市場中,情況的變化會非常、非常迅速。有時候,市場會風云突變。
有的公司其實很想加入伯克希爾,可惜,當前的市場開出的價格,讓它們難以拒絕。我的意思是,有些公司,它們是上市公司,它們很難和我們達成交易,因為別人會開出更高的價格。
有些機構(gòu)管的是別人的錢,出價多高都不在乎。多出來的700億現(xiàn)金,確實讓我們煩惱,但是想想我們其它的 7000億美元,都找到了非常合適的地方投資,我們也就沒什么好抱怨的了。
Q17:您剛才說您買了一些不是特別熟悉的股票,請問是哪些股票?
巴菲特:我不會說具體股票的名字。另外,也可能有些股票,我以為自己懂了,其實我不懂。有些股票,我們只是大概了解它們的生意,但并沒有把它們看透,這樣的股票,我們買了一些,是作為一個組合買的。
我做個假設,如果我不能取得最高收益就會被槍斃,那我當然選持有這些股票,而不是國債。另一方面,我們手握大量現(xiàn)金。
于是,我們從中拿出了500億美元,買了我認為一般般的公司,但總比買國債強。投到這些公司中的錢,需要的時候可以拿出來,但這些公司確實并不是我特別看好的。
當我們發(fā)現(xiàn)好機會的時候,可以把這500億美元的股票賣了,買更好的。
這么大的資金量,挪移起來非常困難。我和查理經(jīng)常研究這個問題。這些公司,它們是好公司,是不錯的公司,問題是,我們對這些公司的了解足夠深入嗎?我們對這些公司的評估能讓我們具備優(yōu)勢嗎?這就不好說了。
查理,咱們花了很多時間研究這個問題,你說兩句吧。
芒格:毫無疑問,投資更難了。當前局勢導致的一個結(jié)果是伯尼·桑德斯勝利了?,F(xiàn)在所有東西的價格都飆升,利率卻創(chuàng)下新低,與我們這代人相比,千禧一代想變富的難度大大增加了。
因此,在千禧一代中,貧富差距將明顯縮小。伯尼贏了,他的勝利純屬偶然,但他確實贏了。
回購意在部分股東股份變現(xiàn)
Q18:最近,一位著名的參議員表示,股票回購是一種操縱市場的行為。您經(jīng)常說,以低于內(nèi)在價值的價格回購股票,留下來的股東將從中受益。請您和查理分析一下,股票回購活動對社會產(chǎn)生的更深層次的影響。
巴菲特:從本質(zhì)上來說,回購是把現(xiàn)金分配給希望將股份變現(xiàn)的股東,而其他股東則繼續(xù)投資、繼續(xù)積累財富。
舉個例子,我們臺上坐著的四個人合伙做DQ冰淇淋的加盟商。我們成立了一個小公司,每個人都出了100萬美元左右。我們開了幾家DQ冰淇淋加盟店,生意很紅火。
我們中有三個人希望繼續(xù)開更多的DQ加盟店,我們要繼續(xù)創(chuàng)造財富、積累財富。我們希望生意越做越大,財富越聚越多。
但有一個人想法不一樣,他說:“我已經(jīng)賺夠了,想把錢拿出來?!边@時,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可以分紅,但是四個人中有三個人不想分紅。
另一個辦法是,我們可以以公允的價格把他的股份買下來。一共就我們四個人,我們商量一個公允的價格,把第四個人的股份買下來。
有股東想要變現(xiàn),公司回購他們的股份,回購價格讓留下來的股東受益,也能給選擇退出的股東方便。這有什么不好?有些人對回購的批評,讓我無法理解。
絕大多數(shù)的伯克希爾股東,我們投過一次票,選擇是否要派息。我們絕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不派息。伯克希爾的股東都是積累財富的人。
我們能有這樣的股東,一部分原因在于我們向股東宣傳的時候,我們就說明白了,我們伯克希爾是積累財富的公司。
我們從創(chuàng)立之初就是如此,五十七年從未改變。許許多多個人股東,他們都是通過伯克希爾積累財富,都打算終身持有伯克希爾。
每位股東的生活情況、資金需求可能會變化,但是只要你是個積累財富的人,你一般都會終身積累財富。
最近,我們有幾個股東,他們六十多年前就和我們在一起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幾十億美元。他們積累財富并不完全是為了晚年過得好。他們天生就是積累財富的人,他們喜歡積累財富。他們把很多錢都捐了。
一小部分股東想退出,大多數(shù)股東想留下來,退出的股東希望變現(xiàn),公司不把錢發(fā)給所有人,而只發(fā)給希望變現(xiàn)的人,這多合理啊?;刭彽膬r格對大多數(shù)人都有益。
私人公司,股東們可以自己商量一個公允價格。上市公司,參照市場價格。查理,有什么補充的嗎?
芒格:只是為了推高股價而回購股票,這樣的行為絕對不符合道德準則。為了留下來的股東的利益,用公允的價格回購股票,這種回購符合道德準則。批評后一種回購的人,腦袋讓門擠了。
是否派息,跟公司股東結(jié)構(gòu)有關
Q19:伯克希爾是否會更改資本回報政策,從回購改為派息。如果資本利得稅的稅率提高到43.4%,與回購相比,伯克希爾派息對股東更有利。
巴菲特:是否派息,我們已經(jīng)進行過一次股東投票。與REIT的股東群體相比,與 MLP的股東群體相比,我們的股東群體不一樣。加入哪個群體是人們自己的選擇。
選擇加入SPAC群體的人,是盼著股票下周就能大漲的人。伯克希爾成立之初,只有幾個人。在此后的五十五年里,加入我們的人越來越多。
但是,在我們成立之初,聚在一起的幾個人就是打算把這份投資作為一生的投資,這是伯克希爾的根基。我們的合伙人知道,如果他們想退出、想變現(xiàn),他們能以公允的價格變現(xiàn)。
我們的合伙人沒有退出。我們的合伙人加入的時候,就沒考慮要變現(xiàn)。
我們曾經(jīng)進行過一次投票,大概97%的股東用投票表明,他們不想要股息。在這一點上,伯克希爾和許多其他公司不一樣。可口可樂這家公司是多年來一直穩(wěn)定派發(fā)股息的公司,如果突然改變股息政策,那就亂套了。
成百上千萬股東,買的時候,可能看中的就是可口可樂穩(wěn)定的派息。股息政策一變,可口可樂就不是股東預期中的可口可樂了。
可口可樂不會變成伯克希爾,伯克希爾也不會變成可口可樂。我們擁有不同的股東群體。這個自我選擇的過程始終在持續(xù)進行,人們每天都可以改變自己的選擇。你愿意加入哪個群體,你自己選。伯克希爾擁有獨特的股東群體。
我們不會根據(jù)稅法的變化改來改去。我們的派息政策與稅法無關。伯克希爾絕大多數(shù)的股東希望我們繼續(xù)用伯克希爾的資金進行投資。
他們關心的是,我們能否找到合適的投資對象,最好是千億規(guī)模的。回購對我們的股東有好處,他們持有的伯克希爾股份更多了。
在我們的股東看來,我們能收購其他公司固然好,但能增加現(xiàn)有股東持有的伯克希爾股份也是不錯的選擇。
“為富才能成仁,要容得下發(fā)財?shù)娜恕?/strong>
Q20:新政府提高資本利得稅、提高公司稅、修改遞增基數(shù)稅收減免政策,請問您怎么看?
巴菲特:如果查理愿意回答這個問題,我很樂意讓查理來回答。
很久以前,我說過很多次,坐在伯克希爾董事長這個位子上,我不會放棄我個人的政治觀點或其他觀點,但也不會用我個人的觀點代表伯克希爾發(fā)言。
對于稅收政策,人們各持己見,我以前也說過自己的看法。現(xiàn)在,坐在伯克希爾股東大會的主席臺上,我的一言一行代表著伯克希爾。我不想回答涉及政治的問題。
我認為我在這里談政治不得體。如果是私下閑聊,別人問我上次大選我投了誰,我可以說自己選了誰。
我從來沒問過我們的任何一位員工,沒問過他們選哪位總統(tǒng)、他們信仰什么宗教。我也沒資格打著伯克希爾哈撒韋董事長的名義四處去簽名支持各種提案。
我寫過專欄文章,但是每次我都說得很清楚,文章中的觀點僅代表我的個人意見。我不想在股東大會這個場合發(fā)表我自己對稅收政策的觀點。查理,你說呢?
芒格:你說得對。在我看來,反對資本主義的傾向可能不太對。因為資本主義的發(fā)展,GDP 提高了,每個人的生活都變好了。
本杰明·富蘭克林有句話說得好:“空面口袋,站不起來?!?strong>為富才能為仁,美國的大公司,它們富了,也更仁義了。
也有些公司為富不仁,例如,虛假宣傳金融產(chǎn)品的公司,但它們是少數(shù)個例。總的來說,富蘭克林講的那句話是對的。一看到發(fā)了點小財?shù)娜耍腿莶幌滤麄?,我覺得可能不太好。
Q21:這些年來,特別是2020年,人們因為各種原因離開了加州,例如,生活成本高、稅收高等。我知道,查理認為州政府驅(qū)使富裕居民離開的稅收政策是不明智的。您怎么看待已經(jīng)離開的人?您為什么仍然留在加州?
芒格:我經(jīng)常說,我不會為了給子女省5 億美元的稅而搬家。這是我個人的觀點。
我確實認為,州政府趕走富裕居民的政策太愚蠢。很多富裕居民都是老年人,他們不是犯罪的人,他們是為當?shù)卮壬剖聵I(yè)捐款的人。哪個思維正常的政府會把富人趕走?
像佛羅里達州那樣的,很聰明,像加州那樣的,很愚蠢。驅(qū)趕富人將損害當?shù)乩妗?/span>
Q22:再問一個關于稅收的問題:將公司稅率提高到 25%到 28%,伯克希爾旗下的公司會受到多大影響?
芒格:沒什么大不了的。不管稅率怎么變,我們都會適應。
巴菲特:是的。在我看來,提高稅率以后,聯(lián)邦政府持有的公司股份隨之增加。我不是評論具體的稅率應該是多少。
我們伯克希爾發(fā)行了A股和B股兩類股票。美國政府也持有我們的股票,我稱其為AA股,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股票。政府通過這種股票占有我們的一部分盈利。
我們的資產(chǎn)還全是我們的,政府沒有份。任命高管、選舉董事等公司的人事權(quán)、管理權(quán)也都在我們手里,不歸政府管。但是,政府想從公司的利潤中拿走多少都可以。
我剛開始做投資的時候,聯(lián)邦政府要從公司利潤中拿走52%。假如政府將它持有的伯克希爾AA股發(fā)行上市,政府的AA股只有一個收入來源,即未來向伯克希爾征收的所有稅款,這只股票值多少錢?
巴菲特:這只AA 股將保持高比例現(xiàn)金派息。我們留存的盈利越多,伯克希爾的規(guī)模越大,這只股票越值錢。把稅率從21%提高到25%、28%、52%,這只股票也會更值錢。
政府持有的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股票。經(jīng)常有人說,政府向公司多收稅,最后會轉(zhuǎn)嫁到消費者頭上。在公用事業(yè)公司中,確實如此,但公用事業(yè)公司是特例。
其實,大多數(shù)公司沒辦法轉(zhuǎn)嫁給消費者,我們的大多數(shù)公司都不能把增加的稅款轉(zhuǎn)嫁到消費者頭上。稅率增加后,有的公司發(fā)表聲明說,政府要公司多交稅,最后要由所有消費者買單。這只不過是公司一廂情愿的說法而已。
稅率增加,受損失的是伯克希爾的股東。我們的股東才是為稅率增加買單的人,不是股東是誰呢?
政府真可以成立一個公司,名字就叫伯克希爾哈撒韋稅收公司。這個公司的利潤來自我們每年繳納的稅款。政府的這家公司能賣多少錢?
人們常說政府背負著巨額債務,沒有資金償還。伯克希爾哈撒韋稅收公司是聯(lián)邦政府的一項隱藏資產(chǎn)。政府持有伯克希爾的一部分,這部分是多少,政府說了算。
Q23:在《伯克希爾哈撒韋所有者手冊》中,沃倫,您寫道,“我去世以后,不會因為需要現(xiàn)金而賣出我的股票,也不會出于稅收原因而賣出我的股票?!?/span>
最近,拜登提議,一個人去世后,將他的未實現(xiàn)收益按照已賣出處理并征收 43.4%的稅款。您是否會因此改變您原來的說法?是否會在您去世后,出于稅收原因而賣出股票?
巴菲特:稅法可能明天就修改。稅法總在變,過去也改過很多次。
我完全可以向社會保證,我去世后,我99.7%的遺產(chǎn)只有兩個去向,一個是慈善機構(gòu),一個是聯(lián)邦政府。具體的分配規(guī)則由聯(lián)邦政府制定。
我更愿意看到我的遺產(chǎn)被捐給慈善機構(gòu)。慈善機構(gòu)的負責人能發(fā)揮自己的聰明才智,把這筆錢用對地方,讓這筆錢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聯(lián)邦政府只會拿這筆錢償還債務,讓政府的債務減少1000億美元。政府的債務多或少這1000億美元,都沒什么兩樣,世界不會因此有任何不同。
在今天這個環(huán)境中,1000億美元對政府來說不算什么,政府可以發(fā)行1000億美元的債券,利息那么低。當然,今天的環(huán)境不可能一直持續(xù)下去。
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只是說我個人的觀點,而不是評論公共政策,我還是覺得……總之,就算政府都收走了,我也不在意。我這是說真的。
芒格: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在意的。
巴菲特:查理的意思是,那時候我早死了。如果美國的民主決定應該把我的遺產(chǎn)全收走,我想不會這樣的,也不應該這樣,說是這么說,真收了,又有什么的?我還是希望我的遺產(chǎn)能為人類做出更大的貢獻。
也就是說,我希望把我的遺產(chǎn)交給明智的人,他們追求人類福祉,不汲汲于名利,在10年、20年、30年或 40年后,能把這筆錢用好。
這筆錢到了政府手里,就只能用于償還國債了。這筆錢不可能改變最低工資標準之類的。這筆錢只能是一串數(shù)字而已。
也許有一天政府預算中會有這么一行小字,“來自巴菲特,日期,”后面緊跟著一串數(shù)字。我本人希望我的遺產(chǎn)留給民間的慈善機構(gòu)使用。最后到底如何,由美國人民通過他們的代表決定。
新冠是否給保險業(yè)帶來系統(tǒng)性風險?
Q24:這個問題是問阿吉特的。賈因先生,通過新冠病毒的爆發(fā),我們對系統(tǒng)性風險和相關性風險有了哪些更多的了解?今后,我們會做出哪些改變?
阿吉特:在保險行業(yè)中,我們在考慮需要應對的風險因素時,經(jīng)常會將疫情風險考慮在內(nèi)。
盡管如此,經(jīng)歷了這次疫情的嚴峻考驗,我認為,我們得到的最大的教訓是:雖然我們知道疫情是一個風險因素,但是我們整個行業(yè)都把疫情風險低估了,對于這項風險的定價,都給的太低了。
我們有的人認為疫情最多是百年一遇,即使是百年一遇的事件,概率也是相當高的。我們學到的最大的教訓是,對于疫情這樣的風險,我們需要重新評估、重新思考它們多長時間會出現(xiàn)一次。
另外,就整個保險行業(yè)而言,在確定風險的相關性方面、在評估整體風險并確定我們的承受能力方面,我們?nèi)杂泻艽蟮那啡薄?/span>
疫情奪去了很多人的生命。除此之外,我們保險行業(yè)還提供了賽事取消險,例如,NBC 購買了奧運會轉(zhuǎn)播權(quán),并投保了賽事取消險,避免其轉(zhuǎn)播權(quán)因奧運會取消而一文不值。
在給賽事取消險定價的時候,我們考慮了地震的風險、恐怖襲擊的風險等等,但是我們完全沒把疫情風險考慮在內(nèi),我們的定價中沒有涵蓋疫情風險。
我想,從今以后,整個行業(yè)都會吸取教訓,我們將在整個保險組合中全盤考慮疫情風險,而不是只在局部范圍內(nèi)考慮疫情風險。
巴菲特:阿吉特剛才提到了,許多投保人購買了賽事取消險。為了防范奧運會取消、美國不參加奧運會帶來的風險,許多投保人購買了賽事取消險。
投保人可能針對奧運會、美國隊準備了大型的廣告宣傳活動,必須考慮到各種可能出現(xiàn)的風險,因此紛紛購買賽事取消險。保險公司在給賽事取消險定價的時候,可能沒有在價格中涵蓋疫情風險,把價格定低了。
五六年前,比爾·蓋茨發(fā)表過一個 TED 演講。人們沒把他說的當回事。我們這次經(jīng)歷的疫情還不算最嚴重的。這樣一次不算最嚴重的疫情,已經(jīng)給人類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保險公司可能會發(fā)現(xiàn),有些風險本來不是它們要承擔的,現(xiàn)在卻要承擔。就投保人而言,有些風險不是他們當初要投保的,現(xiàn)在卻要保險公司賠付。還有別的風險呢,比這次疫情大得多的風險。
舉例來說,核戰(zhàn)爭風險,聯(lián)邦政府早就很清楚,私營保險行業(yè)無法承擔大規(guī)模核戰(zhàn)爭導致的金融風險。經(jīng)過這次疫情,在將來的保單中,措辭會更加準確、界定會更加清晰。
順便提一下,從英國保險行業(yè)的情況來看,在大量索賠中,都判定保險公司需要賠付。美國和英國的承保方式不同,沒有投保的風險,就不會得到賠付。
在美國,法院做出的裁定基本都是保險公司無需賠付。至于伯克希爾,我們這方面的保險業(yè)務不是太多,這個風險也是可以避免的,對伯克希爾影響不大。
Q25:你們估計新冠疫情會給伯克希爾的保險部門帶來多大損失?
阿吉特:從去年到今年第一季度末,我們已經(jīng)安排了16億美元的保險準備金。
由于疫情,交通事故減少,GEICO從中受益。在計算準備金時,我們并沒有把 GEICO 受益這個因素考慮在內(nèi)。
就整個伯克希爾保險部門而言,到目前為止,我們準備了16億美元來賠付疫情風險。我估計,我們的準備金還會增加。
到目前為止,針對新冠疫情風險,整個保險行業(yè)準備了250億到300億美元。
如果你相信專家的話,有保險行業(yè)的專家估算說,整個保險行業(yè)可能要付出將近1000億美元。也就是說,保險行業(yè)還要拿出700億到750億美元,從它們的資產(chǎn)負債表和損益表中再多拿出這些錢。
按照專家的說法,我們現(xiàn)在準備的16億美元可能遠遠不夠,但是提高之后,也仍然在我們的承受范圍之內(nèi)。
巴菲特:我估計,賠付最多的前五家保險公司里,應該沒有我們。我們承保的壽險和年金險都比較少。我們收到的壽險理賠多一些,年金險也不是一直持續(xù)的,人總有去世的一天。
這次的疫情波及面廣、沖擊大,是人類遭遇的一次大災難,但是疫情給保險行業(yè)造成的損失沒那么大。
我只是覺得,如果保險行業(yè)認為,整個行業(yè)要虧1000億美元,那就應該把這1000億美元體現(xiàn)在報表上。有虧損就要體現(xiàn)出來,是負債就寫出來。我們努力做到,只要我們認為出現(xiàn)負債了,就如實呈現(xiàn)在報表上。
這么說吧,如果我們真認為整個行業(yè)將虧損1000億美元,而且這1000億美元中,我們占不小的比重,那我們就不會只給出16億美元。我想我已經(jīng)說的很明白了。
鐵路公司的并購影響
Q26:這個問題是問格雷格的,堪薩斯南方鐵路與加拿大太平洋或加拿大國家鐵路合并后,是否會給BNSF帶來更加激烈的競爭?此項合并帶來的協(xié)同效應是否值得付出較高的市盈率?
格雷格:加拿大國家鐵路和加拿大太平洋正在競價收購堪薩斯南方鐵路,我們對這筆交易非常關注。這兩家公司,無論哪家收購了堪薩斯南方鐵路,都會對BNSF造成影響。
兩家公司提出的收購理由是,要打造一條縱貫南北連接加拿大和墨西哥的鐵路。在墨西哥市場,我們不是份額最大的,但也有一大塊份額。這筆收購完成后,我們將面對更加激烈的競爭。
這筆收購目前正由地面運輸委員會審核,我們將密切關注進展情況。這筆交易應當遵循保護公平競爭的標準。我們的專營權(quán)以及我們的客戶的利益應該得到保障。
在這個區(qū)域,我們?yōu)榭蛻籼峁┞?lián)合運輸業(yè)務。我們希望我們的客戶的權(quán)益得到保障。因此,我們會在審核過程中發(fā)表我們的意見。總之,收購完成后,我們的生意肯定會受到影響。
巴菲特:這不算一筆特別大的交易。聯(lián)合太平洋和BNSF都會受到影響,BNSF受到的影響更小一些。地面運輸委員會主要考慮的不是哪家鐵路公司受到多大影響,它主要是從貨主的利益出發(fā)。
至于這筆收購的價格,我前面說了,借錢沒利息,還能把錢當回事嗎?現(xiàn)在就是這個利率環(huán)境。其實這筆交易很簡單就能算清楚。堪薩斯南方鐵路是一個普通的鐵路公司,它手里有和墨西哥簽訂的協(xié)議,2047 年到期。主要看鐵路的運輸量。
這筆交易不會帶來太大的影響,但有一個數(shù)據(jù)會變化。以前,加拿大有兩條一級鐵路,美國有五條。這筆交易完成后,屬于加拿大的一級鐵路變成三條,屬于美國的變成四條。
我們一直說美國鐵路落后,原來比加拿大強一些。要么是加拿大太平洋,要么是加拿大國家鐵路,這筆收購很有可能達成。我記得,地面運輸委員會前段時間投了一次票,是四比一,是嗎?
格雷格:那次投票是審核加拿大太平洋的初始信托結(jié)構(gòu),投票結(jié)果是四比一,您說得對?,F(xiàn)在已經(jīng)進入到了評估階段。
巴菲特:好的。一般來說,鐵路公司之間的收購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進行評估。這次,委員會收到了兩種不同的信托提案,只要決定接受哪種提案就可以了,也許很快就會做出決定。我也說不好。就看地面運輸委員會怎么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Q27:這筆收購估值是否過高,是不是買貴了?
巴菲特:可以這么說,自從我進入到鐵路行業(yè)以來,各家鐵路公司之間的并購從來沒停過。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公司的亨特·哈里森(Hunter Harrison)最先開啟并購模式。
我們考慮過收購加拿大太平洋。大家都在考慮收購別的公司。這筆交易的價格,我們是不會出的。拿這個價格和聯(lián)合天平洋的市值比較,堪薩斯南方鐵路比聯(lián)合太平洋還貴。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這么說,錢不怎么當錢了?,F(xiàn)在利率這么低。當然了,從加拿大太平洋鐵路、加拿大國家鐵路兩家公司的角度來說,堪薩斯南方鐵路只有一個。除了收購堪薩斯南方鐵路,它們沒別的辦法擴充版圖。
我們BNSF,它們買不到。聯(lián)合天平洋,它們也買不到。水漲船高。
芒格:反正它們收購用的是別人的錢。
巴菲特:是啊。是別人的錢。自己五年、十年以后就退休了。別人不記得你當初花了多少錢收購,只知道你是不是把公司做大了。
投行的人在旁邊加油助威。他們高聲吶喊:“加價,加價?!彼麄儼褦?shù)字弄得天花亂墜,他們把表格做得很精美。大筆的費用進了他們的口袋。
企業(yè)第一大風險是錯誤的管理層
Q28:您很誠實,很坦誠,犯了什么嚴重的錯誤,總是如實地告訴我們。
在今年股東信中,您說您2016年犯了個錯誤,在計算精密機件公司未來的平均盈利時,出錯了,結(jié)果伯克希爾收購精密機件付出的價格高了。2020年,精密機件的盈利大幅下滑,似乎主要是受到疫情以及航空業(yè)和旅行業(yè)衰退的影響。
如果回到2016年,您怎么計算,才能避免這個錯誤?另外,除了疫情影響,精密機件還有別的更嚴重的問題嗎?
巴菲特:首先,我想說的是,這個錯誤,不是伯克希爾的錯誤,是我本人犯的錯誤。
每次我們收購一家公司,我們都會評估這家公司的競爭力的強弱、價格高低、管理層水平如何,等等。
就精密機件而言,我們沒有看錯管理層。我們算錯了它的平均盈利能力。波音的MAX機型出了問題。
這就是概率啊。那么大的公司,什么事都可能發(fā)生。類似的事情,我們也都見過。是我沒有估算好平均盈利,給的價格太高了。
精密機件是一家好公司。我對精密機件的管理層等各方面都很滿意。我們以為與通用電氣的發(fā)動機合同會很穩(wěn)定,可惜并非如此。精密機件公司還為電力等其他行業(yè)生產(chǎn)產(chǎn)品。
收購的時候,我們對精密機件的業(yè)務很清楚。沒想到的是,精密機件的業(yè)務竟然會變得如此蕭條。也有一些公司,我們收購之后超出了我們的預期。
無論如何,我們將來還會犯錯。不是“我們”,是“我”。
芒格:我們其他人也會幫你犯錯。
巴菲特:我們做過的收購中,有成功的,也有失敗的。我不是專門說精密機件。
好就好在,一家公司,在我們收購過來之后,讓我們很失望,在我們的整個投資組合中,它占的比例會越來越小。這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因為它總是在原地踏步。
一家公司,我們收購之后非常成功,例如,GEICO。GEICO 現(xiàn)在的規(guī)模是 1996 年我們收購控股權(quán)時的 15 倍。在伯克希爾的整個投資組合中,這樣的公司占比越來越大。
通過這樣一個自然的過程,我們的資金就會越來越集中到發(fā)展超出預期的公司中。成功的公司會增加它們所占的比重。
如查理所說,這和養(yǎng)小孩恰恰相反。養(yǎng)小孩,越是壞小孩,越是給你找事。公司和孩子不一樣,差的那些就……
伯克希爾的雛形是我和查理經(jīng)營的三家公司。第一個是伯克希爾,紡織公司。第二個是多元零售,一家百貨商店。第三個是藍籌印花(Blue Chip),經(jīng)營印花票的。我們把這三家公司合到一起成立了伯克希爾。
這三家公司最初的生意后來都消亡了。這讓我想到了,有人憂心忡忡地質(zhì)問我們,你們難道不知道煤炭會逐漸被淘汰嗎?
我們當然知道了。煤炭會逐漸被淘汰,我們又不會被淘汰。哪個生意都不是能天長地久的。
最大的風險,招股書中有一個專門篇幅,叫風險因素。我認為的第一大風險,招股書中從來不說這是第一大風險。第一大風險是公司選錯了管理者。
公司的領導者表面上富有人格魅力、深受董事喜愛,其實只是善于偽裝,沒有真才實干。這是一家公司最大的風險。
這樣的領導者在位10年、15 年,把他們放在紡織業(yè)、百貨業(yè)中,他們會一直把生意做下去,不斷做大。
我看過很多公司,選錯了管理者的風險是最大的風險。招股書中的風險不是最大的風險,那都是律師讓羅列出來的。
問比特幣,好比是在公牛面前舞紅旗
Q29:現(xiàn)在加密貨幣市場的總市值達到了2萬億美元。請問你們還認為加密貨幣是沒有價值的人造黃金嗎?
巴菲特:我早想到了,會有人問比特幣的。我就想啊,“那些政壇人士是怎么避而不答的,我不是看過多少次了嗎?”
每次看到政壇人士避而不答,我都感到厭惡。這次呢,我也要避而不答了。
原因很簡單?,F(xiàn)在看直播的人里大概有幾十萬人持有比特幣,我和查理,我們兩個人是看空比特幣的。是讓40萬人恨我們、不開心呢?還是讓我們兩個人開心呢?這還用選嗎?
我記得,很久以前,內(nèi)布拉斯加州有一位州長。每次別人問他難以回答的問題時,例如,如何看待財產(chǎn)稅?學校應該如何改革?他總會直盯著提問的人說:“我說的都是對的?!比缓螅D(zhuǎn)身就走。我說的都是對的??纯床槔碓趺凑f。
芒格:了解我的人都知道,問我這個問題,好比是在公牛面前揮舞紅旗。
比特幣的成功,讓我感到痛心。這是一種受到綁架犯、敲詐勒索犯歡迎的貨幣,我怎么能喜歡?一個人憑空發(fā)明出一個新的金融產(chǎn)品,就要把千萬億美元交給他,我怎么能接受?
總之,我認為,比特幣的發(fā)展令人厭惡,比特幣的發(fā)展損害了我們的文明。我點到為止,不往深說了。
巴菲特:我說的都是對的。
若馬斯克要購買殖民火星保險
巴菲特是否愿意承保?
Q30:下面是兩個相關的問題,一個是問阿吉特的,另一個是問格雷格的。兩個問題都和埃隆·馬斯克(Elon Musk)有關。
第一個問題,請格雷格回答。伯克希爾能源公司建議德州投入90億美元增加發(fā)電量。埃隆·馬斯克表示,伯克希爾能源公司的建議不合理。馬斯克先生認為,通過電池儲能進行負荷平衡才是解決之道。
請您向德州的阿爾伯特州長和德州居民解釋一下,為什么伯克希爾能源公司的方案更合理?請您具體說一下,與馬斯克先生的方案相比,伯克希爾能源公司的方案可以為德州節(jié)省多少資金?
格雷格:好的。二月份,德州的斷電事故持續(xù)了四天左右。這場事故奪去了許多人的生命,也給造成了巨大的經(jīng)濟損失。
根據(jù)德州政府估算,斷電造成的經(jīng)濟損失在800億美元到1300億美元之間。德州的電力部門讓民眾非常失望。德州的電力部門沒有正常運轉(zhuǎn),恢復供電以后,又出現(xiàn)了電費飆升的情況。
在斷電的這四天中,民眾支付了幾十億、上百億美元的電費,支付的電費總額是去年的10倍多。對于德州而言,這確實是一次嚴重的事故。
我們?yōu)榈轮菡臏蕚淞艘惶捉鉀Q方案。我們投入了大量時間,圍繞德州的核心問題,制定了這套方案。
在制定這套方案時,我們考慮的是,為了保證德州民眾的生命和財產(chǎn)安全,我們必須為德州提供一套應急方案。一旦出現(xiàn)緊急情況,我們的解決方案可以立即啟動。
我們在建議中說的是,可以為德州提供四天的緊急電力供應。如果有需要,我們也有能力提供七天的電力供應。
我們給出了我們的最佳解決方案,但我們不是希望我們的方案一定得到采納,而是希望我們的方案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如果有更好的解決方案,我們的努力也沒有白費。我們只是希望出一份力,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如果德州政府能找到更好的方案,如果埃隆或別人能給出更好的方案,我們的態(tài)度始終是:“德州政府應該采納最佳方案?!?/span>
目前,我們?nèi)匀幌嘈?,我們的方案是一套能給德州解決問題的好方案。我們的方案已經(jīng)提交,正在由德州政府討論和評估。
與使用電池的解決方案相比,我們的解決方案最大的不同之處在于,我們可以持續(xù)發(fā)電,持續(xù)發(fā)電七天時間。至于電池解決方案,它儲存的電能只夠供電四個小時。
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斷電可能持續(xù)四天,只供電四小時遠遠不夠。兩種方案的成本不同,效果也不同。我們的團隊給出了一套獨特的解決方案,我們因此感到自豪。
這套方案是我們與彼得·基威特父子公司(Peter Kiewit & Sons)等供應商通力協(xié)作的結(jié)果。我們提供的是一套固定成本的解決方案,而且我們可以在2023 年11 月份交付。我們有明確的交付日期。
可惜,我們無法在今年冬天交付,無法在今年夏天交付。但是,我們的方案是可行的。希望我們通過這個解決方案能為德州解決斷電問題出一份力。
巴菲特:是的。另外,我們還在方案中說了,如果我們沒有如期交付,我們愿意支付40億美元的賠償金。我們找到了基威特公司。我們找到了通用電氣公司。
我們和通用電氣協(xié)調(diào),“風機什么時候能到位?”如果要在2023年完工,就必須盡快行動。何況現(xiàn)在處于通貨膨脹時期。
基威特給我們提供的報價在一個月之內(nèi)有效。我們的所有合同還沒完全落實到具體數(shù)字?;貞撏度肓?00多人做這件事。
通用電氣也積極支持我們。我們的解決方案未必是最好的,但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如果有人比我們做得更快、成本更低,那很好。
不管讓誰來做,德州都應該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否則會付出代價的。我們?nèi)绻麤]有說到做到,我們愿意賠40億美元。
我們不會在合同中加上各種限制條款,說如何如何,我們就不賠了。我們沒辦法在一年之內(nèi)完工。我們需要兩年時間。
德州的營商環(huán)境很好。我們在德州有很多生意。BNSF 鐵路的總部就在德州。德州是個好地方。這次斷電事故是一次突發(fā)事件。有些意外事件發(fā)生的概率很小,但公用事業(yè)行業(yè)必須為應對此類意外事件做好準備。
如果說這是30年才發(fā)生一次的意外事件,你就不做準備了,那是要出人命的。在公用事業(yè)行業(yè)中,必須留足安全邊際。
我們給出了我們的解決方案,其他人會給出他們的解決方案。無論選中了哪個解決方案,我們都高興。當然,如果選中了我們的,我們會更高興。
Q31:阿吉特,問您的問題是這樣的:假如有一天,埃隆·馬斯克給巴菲特先生打了個電話,馬斯克先生說他要向火星發(fā)射火箭,并最終實現(xiàn)殖民火星。
他想向巴菲特先生咨詢一下購買保險的情況,他想為 SpaceX 重型火箭太空艙、有效載荷以及人員安全投保。聽完馬斯克先生的想法后,巴菲特先生給您打了電話,征求您的意見。您愿意接這單保險嗎?
阿吉特:很好回答。不接。謝謝。我不接。
巴菲特:要我說,那得看給多少保費了。另外,我還要看埃隆自己上不上火箭。他上和不上,保費不一樣。他敢以身試險,我們更敢承擔風險。
阿吉特:投保人是埃隆·馬斯克,這樣的單子,我不太敢接。
巴菲特:讓埃隆聯(lián)系我,別找阿吉特。
輕資產(chǎn)公司的資本收益更高?
Q32:這個問題請沃倫和查理回答。您在股東信里寫道,有些公司只需要很少的資產(chǎn),卻能創(chuàng)造很高的利潤,投資這樣的公司獲得的收益最高。
在當今世界,您說的這種公司很多都在軟件行業(yè)。過去,伯克希爾對高成長的科技公司采取回避態(tài)度。近年來,伯克希爾先后投資了Apple和Snowflake,伯克希爾的態(tài)度似乎在逐漸改變。
作為股東,我們是否可以認為,在伯克希爾的投資組合中,高利潤公司所占比例將越來越大,特別是Todd和Ted在投資決策中日益發(fā)揮更重要的作用。
巴菲特:我們一直都很清楚,最讓人夢寐以求的公司是那些只需要很少資金、卻能實現(xiàn)高成長的公司,Apple、Google、Microsoft、Facebook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Apple的物業(yè)、廠房和設備只有370億美元。伯克希爾的物業(yè)、廠房和設備是1700億美元。但是,Apple賺的錢比我們多多了。Apple做的生意比我們的好,比我們的好很多。Microsoft的生意也比我們的好很多。Google的生意也比我們的好很多。
這個道理,我們早就知道了,是我們在1972年收購喜詩糖果之后明白的。
喜詩糖果根本不需要什么資金投入。喜詩有兩三個廠房,在喜詩內(nèi)部,他們管廠房叫廚房。喜詩的庫存很低,只有特定季節(jié)來臨時,庫存才比較高。喜詩的應收很少。這些生意是真正的好生意,但是它們的價格也是最貴的。
好生意一個是稀有,另一個是未必能一直好下去。我們一直都在努力尋找好生意。我們找到了幾個相當好的生意,但是我們沒有像Apple、Google 等那么大的好生意。
好生意,所有人都想要。資本主義的核心就是,人們都追求資本收益率。投入的資本少、收益高,資本收益率當然高。一個生意,要投入大量資本,那就不行了。
公用事業(yè)行業(yè)需要投入大量資本。所以,公用事業(yè)公司的資本收益率不高。公用事業(yè)公司就是需要投入大量資本。公用事業(yè)公司也能實現(xiàn)資本收益,但實現(xiàn)不了多高的資本收益,和Google那樣的公司根本沒法比。
在我們?yōu)榈轮轀蕚涞姆桨钢校覀兲岢鑫覀円@得的收益率,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9.3%,很多美國公司的凈資產(chǎn)收益率都比9.3%高多了,公用事業(yè)公司比不了。
Q33:這些年來,Todd和Ted為伯克希爾做出的貢獻越來越大。他們管理的資金量越來越多,包括伯克希爾持有的Apple股票。
他們?yōu)椴讼柕牟①徎顒映鲋\劃策。他們還參與了伯克希爾與亞馬遜、摩根大通合資組建但最后解散的醫(yī)療保險公司。我們很感謝他們?yōu)椴讼栕龀龅呢暙I。
然而,Todd和Ted仍然未能在每年的股東大會上與我們見面??紤]到他們對伯克希爾的貢獻,請問他們是否應該出席股東大會,將來我們能否傾聽他們的發(fā)言?
巴菲特:他們兩個人都絕對是超一流的。正因為如此,我不想讓他們回答別人關于股票的各種問題。他們是伯克希爾的財富。我們?yōu)槭裁匆屗麄兘虅e人?把別人教會了,反過來和我們競爭?人們就不應該有這個非分之想。
默克或輝瑞會告訴你,他們的科學家正在研究什么、研究進度如何、哪些方法行不通嗎?默克或輝瑞說了,不都讓你學去了?
他們兩個人都懂如何評估生意,這已經(jīng)是很了不起的才能了,他們的才能還不止于此。他們是伯克希爾的財富。
他們熱愛伯克希爾,他們每周都工作很多個小時。我不想讓他們出來亮相,讓別人問他們各種問題,什么你看好哪個行業(yè)之類的。
今后幾十年,中國是否允許巨頭公司繼續(xù)發(fā)展?
Q34:這個問題請查理回答。您和您的朋友李錄對于中國的投資機會持有非常樂觀的態(tài)度。2008年伯克希爾買入的比亞迪已經(jīng)開花結(jié)果,如今市值高達58億美元。
最近,阿里巴巴的創(chuàng)始人馬云受到了官方的點名批評,馬云的另一家公司螞蟻金服上市被叫停。然而,Daily Journal卻大量買入了阿里巴巴的股票。
您現(xiàn)在如何看待中國?在今后幾十年里,中國是否會允許巨頭公司繼續(xù)發(fā)展?
芒格:我認為中國政府會讓公司繼續(xù)發(fā)展。共產(chǎn)黨領導中國創(chuàng)造了歷史上最大的奇跡之一。共產(chǎn)黨的杰出領導人在新加坡考察,看到了當?shù)氐母蛔?。于是,他們說:“我們不能再窮下去了。新加坡多富裕,我們要和他們學?!?/span>
這些杰出的領導人改變了共產(chǎn)主義,他們接受了亞當·斯密的理論,把亞當·斯密的理論融入到了共產(chǎn)主義中,形成了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中國有了自由市場,創(chuàng)造了許多百萬富翁。這些杰出的領導人扭轉(zhuǎn)乾坤、居功至偉。在轉(zhuǎn)變思想這方面,沃倫和我做得不夠好,很多時候,我們轉(zhuǎn)不過彎來。
中國的變化是翻天覆地的。改革之后的中國,滾滾向前。中國的人均收入大幅提高。短短幾十年,8億中國人擺脫了貧困,如此成就,堪稱史無前例。
中國人讓我敬佩。中國政府將來仍然會讓人們賺錢。中國的領導人已經(jīng)有了成功經(jīng)驗。那位中國的領導人說得好:“不管黑貓白貓,捉到老鼠就是好貓。”這句話深得我心。
巴菲特:在前面給大家看過的市值最高的20大公司列表中,有三家公司來自中國。30年后,應該會有所變化。我估計會有更多中國公司上榜。
但是,我認為中國公司的上榜數(shù)不會超過美國公司。誰知道呢?中國取得的成就令人驚嘆。
芒格:確實令人驚嘆。
巴菲特:中國找到了正確的道路。找到了正確的道路,品嘗到了成功的喜悅,一定會沿著這條路繼續(xù)走下去。未來如何,我們拭目以待。我認為,中國公司將有不止三家。我也認為,美國公司會比中國公司多。
Q35:3月19日,著名經(jīng)濟學家、哈佛大學前校長、奧巴馬總統(tǒng)時期的財政部長拉里·薩默斯,批評了喬·拜登總統(tǒng)1.9萬億美元的《美國紓困刺激計劃》。
在接受彭博電視采訪時,他說:“我非常擔心,我們有可能陷入高通脹,也可能陷入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嚴重沖突。政府的刺激計劃太過火了。”他還說:“這是過去40年來最不負責的宏觀經(jīng)濟政策?!瘜Υ?,您有什么看法?”
巴菲特:拉里肯定讀過他叔叔保羅·薩繆爾森寫的經(jīng)濟學教材。拉里是個非常睿智的人。他把所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列舉了出來。
自從他接受采訪、發(fā)表了自己的意見以后,我們聽到了更多類似的聲音。
是藥三分毒,經(jīng)濟刺激政策同樣如此。我們真的能背負越來越高的債務,而且債務成本還非常低嗎?
以前,大家也都不相信日本政府債券能長久,很多人前赴后繼地做空日本政府債券。結(jié)果呢,所羅門的人給日本政府債券起了個綽號叫“寡婦制造者”。坦白講,我們不知道。
拉里的話值得重視,正反兩方的觀點都有道理。
我們不知道,當前政策將帶來怎樣的后果。我們知道的是,正如杰伊·鮑威爾前段時間說的,以前我們認為負債水平達到GDP的100%就已經(jīng)非常危險了,現(xiàn)在這個標準不適用了。以前,100%是所有人都認可的標準。
我們懂得了一個道理,很多以前我們認為是對的,其實不對。至于我們現(xiàn)在做的對不對,我們還不知道。
我們遵守的黃金法則是:在清楚地認識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基礎上,走這樣一條路:無論將來如何演變,我們都能取得良好的結(jié)果。這是我們伯克希爾哈撒韋遵循的行事準則。
我們不認為自己有本事靠預測宏觀經(jīng)濟賺錢。只要我們遵守我們的準則,而不是以利潤最大化為導向,我們最終一定能獲得良好的結(jié)果。
芒格:現(xiàn)在誰都不知道拉里說的是對是錯。
巴菲特:但是,拉里可是個聰明的人。
芒格:他確實是個聰明的人。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很有勇氣。他差不多是第一個公開說出這番話的人。我很佩服他。
巴菲特:是的。他講了這番話,也別想去政府任職了。
芒格:是啊。我因此更敬佩他。不管是不是政府官員,能說真話、說實話的人,我就喜歡。
如何看待銀行業(yè)的未來?
Q36:請問伯克希爾為什么在2020年減持了大部分銀行股,只有美國銀行保留不動?您如何看待銀行業(yè)的未來?
巴菲特:總的來說,我覺得銀行是不錯的生意??紤]到將來可能出現(xiàn)的風險,我覺得我們持有的銀行股比例有些高了。我們持有美國銀行的股份超過了10%。
如果我們持有一家銀行超過了10%,無論是對這家銀行來說,還是對我們來說,都非常麻煩,銀行比我們更麻煩。有很多監(jiān)管規(guī)定要遵守。
我看好美國銀行,看好布賴恩·莫伊尼漢(Brian Moynihan)。我覺得銀行生意也是不錯的生意。但是,我們把所有銀行的倉位都降低了。我們不希望我們持有的其他銀行超過10%。我們也不希望增加持有的美國銀行的股份。
總的來說,我們只是不想讓銀行的倉位占比像以前那么高。
與10或15年前相比,目前美國的銀行業(yè)要健康得多。在全球范圍內(nèi),許多其他國家的銀行令人擔憂。我們的銀行比10年、15 年前好多了。
一旦出現(xiàn)經(jīng)濟驟停,美國各大銀行后面有美聯(lián)儲這個強大的后盾。伯克希爾沒有美聯(lián)儲這個靠山,我們只能自求多福。
Q37:您最近購買了大量Verizon的股票。您能否從傳授知識的角度出發(fā),給我們講講您這筆投資的邏輯?
總的來說,大家都認為電信公司只是啞管道(dumb pipes)。它們投入了大量資本開支,建造5G基礎設施,結(jié)果是為人做嫁衣,讓Facebook、Uber、Airbnb、DoorDash等科技公司坐收漁利。
巴菲特:我覺得提問者分析得很好。我們沒有義務講解我們?yōu)槭裁闯钟心持还善?,也不會透露我們會買入、賣出,還是怎樣。
所以,這位的問題,只能留給他自己了。從他的提問來看,他應該有這個能力,可以自己想清楚。
反壟斷是否對大企業(yè)構(gòu)成重大風險?
Q38:參議員喬?!せ衾罱岢隽艘豁椥碌姆磯艛嗵岚福ㄗh禁止市值超過1000億美元的公司進行并購。他的這項提案可能不會通過,但是反壟斷的監(jiān)管日益嚴格,可能對伯克希爾構(gòu)成重大風險。
從長遠來看,如果政府禁止伯克希爾進行收購,伯克希爾將受到怎樣的影響?伯克希爾的董事會是否研究過這個問題?
巴菲特:我們沒專門討論過這個問題。我們的董事會非常熟悉伯克希爾的運營、伯克希爾的理念、我們?nèi)绾芜M行資本配置等等。
顯而易見,反壟斷法有變化,伯克希爾會受到影響,稅法有變化,伯克希爾也會受到影響。很多問題,我們?nèi)ビ懻摰脑?,都可以說上幾個小時。
然而,那些問題的意義有多大?相關變化的風險有多大?是22.3%嗎?一般的上市公司董事,開會,討論類似的問題,一年三四十萬美元的薪酬輕松到手,何樂而不為?我們關心的不是這些問題。
我們的董事會最關心的是保護好伯克希爾的文化,一旦出現(xiàn)CEO不稱職的情況,董事會可以及時出面解決問題。對于任何一家公司而言,董事會面臨的最大風險都是選錯了CEO。
我曾經(jīng)在20多家公司的董事會中擔任過董事,遇到過好幾次CEO不稱職的情況。有時候,很難把不稱職的CEO換掉。公司始終由一個不稱職的CEO領導,一年又一年就那么過去了。
如果有人發(fā)出聲音,指出CEO不稱職,那還好??上?,公司的董事每年拿著三四十萬美元的報酬,完全不作為,更何況CEO還每年都提議給董事加薪。
有的CEO才干平庸、難堪大任,但他是個老好人,在這個位置上很努力,那就更不好換了。發(fā)現(xiàn)CEO不稱職,我們的董事會將果斷采取行動。我們可能通過私下的交流,在小范圍內(nèi)解決問題。
以 BNSF 鐵路為例,在日常工作中,伯克希爾的董事會關注的是BNSF鐵路的經(jīng)營情況、BNSF的CEO凱蒂?法默的工作做得如何、堪薩斯南方鐵路的收購是否會對我們造成重大影響等等。
也許我們的董事私下里可能會聊到,按照某一項預測,伯克希爾2050年會受到怎樣的影響。但是,在董事會的日常工作中,我們從來不討論這樣的問題。查理,請補充。
芒格:我沒什么可補充的。
Q39:為什么沃倫說伯克希爾迅速提供大額保險的能力沒有過去那么值錢了?
巴菲特:總的來說,是需求減少了。
我記得,在911事件之后的一段時間里,有些細節(jié)我可能記得不太清楚,舉個例子,國泰航空無法在香港降落,除非下周一之前買好保險。我們可以在下周一之前承接這單保險。
阿吉特給我打了個電話,說了他開的價格,我告訴了他,我開的價格。我們有能力接這個單子。萬一風險發(fā)生了,我們承受得起。
我記得,在911事件之后,西爾斯大廈也找我們投保。他們擔心恐怖分子在大廈安放炸彈。在那段時間里,找我們投保的一下子多了起來,我們都能給他們報價。
911事件之后的環(huán)境只持續(xù)了一段時間。漢克·格林伯格(Hank Greenberg)領導 AIG 的時候,他可以做到像我們伯克希爾這樣。但是,十幾個、二十個人一起決策,就沒我們這么快的響應速度。
另外,很多保險公司只能承擔一定限度之內(nèi)的風險。我們響應速度快,承擔風險能力強。人們也都知道,來伯克希爾買保險,萬一風險發(fā)生,我們肯定會賠,而且我們也賠得起。
阿吉特,你補充一下吧。
阿吉特:好的。不只是需求減少,供給也增加了,競爭更激烈了。許多保險公司沒我們這么強的風險承擔能力,但是它們會聯(lián)合起來,也能輕而易舉地承擔10億美元的風險。我們的競爭優(yōu)勢還在,只是沒過去那么大了。
很多CEO“入戲一輩子,把自己都演沒了”
Q40:在新冠疫情之前,卡夫亨氏(Kraft Heinz)業(yè)績低迷。在過去 12 個月中,卡夫亨氏的經(jīng)營情況如何?請問沃倫、查理和格雷格,你們認為卡夫亨氏的短期和長期前景如何?
巴菲特:格雷格在卡夫亨氏的董事會擔任董事。我覺得,我們對卡夫亨氏品頭論足不太合適。
多年以前,在收購亨氏的交易中,我們與3G 開始合作,后來我們又攜手收購了卡夫。作為合伙伙伴,3G履行了自己的職責,而且還做了更多。我們也履行了我們的職責。
在伯克希爾與3G的合作中,我們負責提供資金,3G負責具體的經(jīng)營。在處理重大事項時,3G也會征求我們的意見。但是,就卡夫亨氏這只股票的具體表現(xiàn)而言,我們認為,我們?nèi)ピu論,不太合適。
格雷格:是的。我只補充一點。我認為,3G選擇的CEO傅玫凱(MiguelPatricio)能力很強,他為卡夫亨氏建立了一個很優(yōu)秀的管理團隊。我們很信任卡夫亨氏現(xiàn)在的管理層。
目前,卡夫亨氏擁有卓越的領導和強大的團隊。他們富有執(zhí)行力,聚焦于改善資本結(jié)構(gòu)、減輕債務負擔?,F(xiàn)在的管理層應該能讓卡夫亨氏的前景更光明。
巴菲特:嗯。在將來的年報中,我可能會拿出一定的篇幅,談談人們對自己公司的錯誤觀念,這個問題其實非常普遍。它的表現(xiàn)形式多種多樣,我親自見到過很多次。
在過去二三十年中,這個問題更嚴重了。公司的CEO、投資者關系部,總是和分析師保持定期聯(lián)系。每一兩個月,他們就把自己公司的情況重復說一次,說多了,大家都信了。
不可能CEO剛講完什么,兩個月后,突然跳出來一個人說:“不對,我們的CEO講得不對?!边@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嗎?所以,公司上上下下都沿著老路繼續(xù)走。
很多公司里都存在類似的錯誤觀念,表現(xiàn)形式多種多樣。我能舉出很多例子,但是,今天我不會說。很多公司的管理層和我都認識,我不能揭他們的底。
公司里確實有很多錯誤觀念,有的是從上一任CEO傳給下一任CEO的。想想看,上一任CEO親自選擇了新任CEO做接班人,新任CEO怎么能說他的上一任做錯了、說錯了呢?不可能的。于是,新任CEO繼續(xù)重復錯誤,最后鑄成大錯。
不舉例子,很難說清楚,我又不想舉例子。也許將來我會寫點相關的東西。
查理應該有獨特的見解。查理和我一起當過董事。我見到的,他也見到過。這個問題,不僅在商業(yè)領域存在。在教育等很多其他領域,也非常普遍。
芒格:是啊。就算是錯的東西,也經(jīng)不起一直說。掛在嘴邊一直說,每多說一次,自己的腦子就多信一分。
在人類的所有名言中,我最喜歡的一個金句來自英國著名演員塞德里克·哈德威克爵士。他說:“我入戲一輩子,把自己都演沒了。”
很多人在騙自己,幾乎所有政壇人士都在騙自己。
巴菲特:在公司里,同樣的話重復說了很多遍,會變得根深蒂固?,F(xiàn)在的CEO頻繁講話,CEO不斷重復自己錯誤的想法,下屬不可能提出質(zhì)疑。說多了,時間長了,公司上下都信了,危險也就不遠了。
芒格:是的。還有一些年輕人,他們接受了自由教育之后,認為他們的靈感直接來自上帝,他們的腦子也和政壇人士一樣廢了。
巴菲特:腦子不好的老年人也有。
芒格:老的那些是腦子早就廢了的。
巴菲特:老的死得更快。
芒格:精神病不分老少。
參與醫(yī)保的教訓:撼動利益太難了
Q41:伯克希爾、摩根大通和亞馬遜成立了合資公司,希望能聯(lián)手改變美國當前的醫(yī)保現(xiàn)狀。后來,我只在新聞中得知合資公司解散了。能否告訴我們具體情況是怎樣的?您從中學到了哪些經(jīng)驗和教訓?
巴菲特:美國的醫(yī)療支出在GDP 中占比17%,我們體會到了要撼動龐大的醫(yī)療行業(yè)有多難。
在此過程中,我們實現(xiàn)了一個比較小的目標,可能伯克希爾獲得的好處比摩根大通和亞馬遜多。畢竟,在此之前,伯克希爾對自己旗下子公司的了解不如摩根大通和亞馬遜。
在管理方式上,它們兩家公司比伯克希爾更加集中。我們借此機會更深入地了解了伯克希爾旗下的六七十家子公司。
這種自上而下式的集中調(diào)研,讓我們發(fā)現(xiàn)了需要節(jié)約的地方。我們發(fā)現(xiàn)了哪些地方存在低效和浪費。在一起做這件事之前,我們的兩家合伙公司比我們更了解自己。所以說,我們可能從這件事中受益更多。
我們發(fā)現(xiàn),以前有些地方,我們做得不對,要改。從這個角度來講,我們做這件事沒白做。
至于大的目標,我們是想做出改變,但是很多人在其中都有既得利益,另外,現(xiàn)行的醫(yī)保繳納方式也幾乎是動不了的。
要說現(xiàn)行的醫(yī)保繳納方式,就要追溯到一個叫比爾茲利·拉姆爾(Beardsley Ruml)的人。很少有人聽說過比爾茲利·拉姆爾。他間接影響了現(xiàn)在的醫(yī)保繳納方式。
1941年,比爾茲利·拉姆爾頗具創(chuàng)意地發(fā)明了代扣稅款的做法。因為有了代扣這種做法,如今,每年的4月15日,人們不必一邊開支票,一邊痛恨制定政策的人、痛恨政府,反而會笑逐顏開,像過年過節(jié)一樣,該交錢的時候不用自己交,有公司給交,而且交的還多。
在繳納所得稅的時候,你可能會意識到,公司每年給你交保險的這筆錢,每年交的1萬美元、1.5萬美元,這筆錢是屬于你的。
公司確實要拿出這么多錢給你買保險,但是公司交錢這個過程,你看不見。保險的錢,是公司交的。在醫(yī)院等候看病的人,大多數(shù)都有保險,用不著擔心醫(yī)療費,只有個別的人沒參加保險。
但是,人們不知道,如果公司不給他們交保險,公司可以把這筆錢作為額外的工資發(fā)給他們??上?,我們的稅收系統(tǒng)有個奇怪的規(guī)定,公司給你交保險,公司可以抵扣稅款;你自己交保險,你不能抵扣稅款。
按照現(xiàn)行的醫(yī)保繳納方式,人們覺得不是自己花的錢。人們對這種現(xiàn)狀感覺良好。就聯(lián)邦所得稅而言,從政府的角度來說,采用代扣稅款的方法真是太有創(chuàng)意了。
假如沒有代扣這種做法,讓人們在4月15日親手開一張大額支票,多少人都得氣瘋了。人們不愿那么做,現(xiàn)在好,不用他們親手交。
人們很尊敬醫(yī)生。人們不愿看到醫(yī)療支出在 GDP 中占比高達17%。17%只是個無形無影的數(shù)字。令人尊敬的醫(yī)生卻是真實的存在。有名望的人都愿意擔任醫(yī)院的董事。
許多人對現(xiàn)在的體系很滿意。我們沒能做出什么改變。現(xiàn)在美國的醫(yī)療支出占GDP的17%。其他主要國家的占比都不到11%。
在疫情中,美國的死亡率,即死亡人數(shù)在總?cè)丝谥械恼急?,排在非??壳暗奈恢谩C绹乃劳雎什皇亲罡叩?,但比大多?shù)國家都高。我們錢花的多,效果卻差。在這次疫情中的平均死亡率上,表現(xiàn)很明顯。
芒格:沃倫啊,你沒能撼動這座大山,但至少你盡力了。
新加坡醫(yī)療支出的GDP 占比僅僅是美國占比的20%,而且新加坡的醫(yī)療體系還比美國的效果更好。你要撼動的是一座大山,你也發(fā)現(xiàn)了,要人們放棄既得利益有多難。
巴菲特:是的。我以前說過,我們要斗一斗經(jīng)濟中的絳蟲,結(jié)果絳蟲贏了。這個措辭可能不太得體。
如何管理龐大的產(chǎn)業(yè)帝國?
放權(quán)利大于弊,前提是有正確文化
Q42:在談論伯克希爾時,經(jīng)常提及的是保險生意、以及保險以外的鐵路、能源等生意,這些是您在2019年的股東信中所說的參天大樹。
除此之外,伯克希爾還有許多子公司,很多子公司是從來沒有談到過的。將來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伯克希爾是否可能大到難以管理?有很多伯克希爾旗下的公司,我們股東并不了解。將來伯克希爾的規(guī)模是否可能太大了、太復雜了?
巴菲特:規(guī)模大到一定程度,有的事就沒法做了,這是肯定的。例如,我們不可能像過去一樣,把時間花在尋找1億美元規(guī)模的收購機會上。
我們在沃思堡市有一家特別出色的子公司(TTI)。這家公司的經(jīng)理人特別優(yōu)秀,他最近去世了。這家子公司一直都是他在管理。十五年前,他把公司賣給了我們,之后一直都是他在經(jīng)營。我連這家公司的門都找不著。
還有一家很出色的公司,是生產(chǎn)房車的(Forest River),總部在印第安納州的埃爾克哈特市,也是我們十五年前收購的。我從來沒去過這家公司。也許,只是某個人躲在小黑屋里編造數(shù)字,每個月送給我。
雖然沒去過,但是我覺得我真正能看懂這家公司。我沒親自去過。這家公司的管理者喜歡經(jīng)營這家公司。他愿意讓我離得遠遠的。他和格雷格聯(lián)系的多一些,比和我聯(lián)系的多。
我們伯克希爾有自己的一套機制,優(yōu)秀的生意、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人在伯克希爾如魚得水。我們要做的是找到優(yōu)秀的生意、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人,讓他們加入伯克希爾,然后,我們要給他們創(chuàng)造良好的環(huán)境,讓他們茁壯成長。
以TTI 公司的保羅·安德魯斯為例,他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了 TTI。在伯克希爾收購 TTI 之后,在他的管理下,TTI 的利潤增加了八倍。他工作得很開心。公司的員工很開心。他是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人。我們也很開心。
每年年末,我給他打電話,我說:“保羅,你干得太漂亮了,應該給你加薪,或者發(fā)獎金。”他總是說:“沃倫,明年再說吧。”他就是愛自己的公司。
我愛伯克希爾。他愛 TTI。我不會畫蛇添足,給他找麻煩,讓他去填寫什么報告,說明他排放了多少二氧化碳。像保羅·安德魯斯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做出對社會有害的事呢?對于伯克希爾而言,TTI 這樣的公司,多多益善。
顯然,伯克希爾的規(guī)模越大,我們的收購越難。好在我們已經(jīng)聚集了很多好生意。從近期來看,我們確實沒有任何機會。
從長遠來看,相信我們?nèi)匀挥袡C會進行收購。我們回購了股票,略微增加了我們在已有的好生意中所占的權(quán)益。
我們的回購是看價格的。如果我們將來繼續(xù)回購,我們的股東在這些好生意中所占的權(quán)益將繼續(xù)增加。查理,請補充。
芒格:好的。在我看來,伯克希爾沒有大到無法管理的程度。我們伯克希爾和美國的任何一家大公司都不同,我們是高度放權(quán)的。
伯克希爾充分放權(quán),子公司的積極性完全調(diào)動了起來。這樣的機制可以讓伯克希爾走得很遠。
目前來看,我們放權(quán)的做法利大于弊??上В苌儆腥四7挛覀兊淖龇ā?/span>
巴菲特:你說得對。我要補充一點,選擇放權(quán)的做法,必須有與之相適應的正確的文化。沒了正確的文化,放權(quán)行不通。
芒格:是的。我們有正確的文化。格雷格將來會保護好伯克希爾的文化。
巴菲特:未來五年,如果伯克希爾的高層都只顧著撈錢,有這樣的文化,伯克希爾的放權(quán)走不了多遠。
芒格:不可能長遠。文化是公司的一部分。只要我們能保護好伯克希爾的文化,伯克希爾能走得很遠,遠到讓人們不敢相信。順便說一下,羅馬帝國能夠長期輝煌,也是因為它充分放權(quán)。
巴菲特:查理以前和我說過,“你是看不到了?!?/span>
Q43:這個問題請阿吉特和格雷格回答。沃倫把他的時間用在了閱讀上,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讀年報。請問你們兩個人的大部分時間在做什么?你們讀什么?你們?nèi)绾卧u估投資決策?
阿吉特:在我的工作中,我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閱讀經(jīng)紀人發(fā)來的交易信息,閱讀他們的提議,進行分析和判斷,確定每筆交易是否值得我們做。
補充一句,我不怎么花時間閱讀年報,畢竟我本身做的不是選股的工作。我主要是跟蹤保險行業(yè)的動態(tài),所以我90%的閱讀都是和保險相關的。格雷格,我答完了。
格雷格:好的。在我每天的工作中,我閱讀的主要是和我們的各個子公司相關的內(nèi)容,以及與它們所在行業(yè)相關的內(nèi)容,了解競爭對手的情況,研究我們的各個生意可能面臨哪些重大風險,可能遭遇哪些嚴重困難。
把所有閱讀的東西綜合起來,全盤考慮我們的各個生意及其所在行業(yè)面臨的各種風險,最終要判斷的是,我們對各個生意的資本配置是否合理。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做這方面的工作。
做完研究、分析和判斷之后,會把得出的結(jié)論發(fā)送給各個子公司的管理團隊,并和他們進行深入探討,并不斷修正結(jié)論。工作中主要是閱讀這些。
巴菲特:這兩位都具備超強的信息攝取能力。主要也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工作特別熱愛,他們做的是自己特別熱愛的事。他們兩個人對自己的工作了如指掌。
每次和他們談工作,他們都對答如流,我特別欣賞他們。他們愛這份工作。他們琢磨的不是跳槽到其他更大的公司、更高的職位。我們看好的,和我們志同道合的經(jīng)理人,與我們走到一起之后,基本沒有離開的。
一方面,一位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人一定要愛自己的生意。愛和不愛有天壤之別。另一方面,我們把優(yōu)秀的經(jīng)理人吸引到了伯克希爾之后,我們必須營造一個良好的環(huán)境,讓他們能毫無羈絆地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所愛的工作中。許多公司提供不了這樣的環(huán)境。
企業(yè)利用人性發(fā)橫財,是丑惡現(xiàn)象
Q44:羅賓漢(Robinhood)等股票交易應用程序或金融科技公司興起,不管是年輕的、還是年老的,有經(jīng)驗的,還是沒經(jīng)驗的,許多人都被這些新興的股票交易應用吸引到了股市。您怎么看?
巴菲特:新股上市都要向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招股書。我正等著讀Robinhood 的招股書呢。
在過去一年、一年半的時間里,大批賭徒加入股市,Robinhood 等應用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Robinhood聲稱不向客戶收取任何費用,那它的收入從何而來?我想看看它在招股書中怎么說。
Robinhood等應用吸引了大批賭徒,它們的用戶中有 12%到 13%參與看漲期權(quán)和看跌期權(quán)的交易。
我查了一下Apple股票的7天看漲期權(quán)和14天看漲期權(quán)數(shù)據(jù),發(fā)現(xiàn)其中的大量交易來自Robinhood。這群交易者完全是在賭 Apple 7 天或 14 天之后的股價。
在股市中投機和賭博,既不犯法,也不缺德。但是,我覺得,要是社會上都是投機的人,這個社會就完了。
假如我們一群人漂流到一個荒島,我們知道沒人會來救我們,我們將在這個島上度過余生。然后,我對大家說:“這樣吧,我開個交易所,咱們交易玉米期貨?!边@行嗎?
人類有賭性,不只是美國人有,全世界的人都有。在一個已經(jīng)非常富庶的社會中,有些人赤裸裸地把人類的賭性玩弄于股掌之中,還能大發(fā)橫財,這是文明社會中的一種丑惡現(xiàn)象。
整體而言,美國取得的成就令人贊嘆。投資美國公司是人們積攢財富的理想之選。與此同時,我們也會看到,美國公司可以被當成賭博的籌碼。
有些人把美國公司作為籌碼引誘人們賭博。他們盯上了人們口袋里的錢,可能是剛剛攢下來的第一筆錢,聲稱可以一天交易四五十次,還不收任何手續(xù)費,背地里卻把客戶的交易流倒賣出去。這種現(xiàn)象還是少些為妙。我等著看他們的招股書。
查理,你怎么看?
芒格:這又是在公牛面前揮舞紅旗了。這么丑陋的東西還膽敢向文明社會的公民募集資金?太臟了,昧良心賺錢。
巴菲特:美國有很多州賣彩票,也是昧良心賺錢啊。
芒格:對,一樣的臟。非常的臟。最可惡的是,明明是骯臟的勾當,做起來卻冠冕堂皇。賣彩票的州和Robinhood 是半斤八兩。
巴菲特:從某些方面來說,賣彩票的州更可惡一些。賣彩票是利用人們的希望賺錢。
芒格:還不止于此。
巴菲特:賣彩票的賺不到我和查理的錢。
芒格:賣彩票的那些州,它們?nèi)〈撕谑贮h,把彩票生意拿到了自己手里。說白了,就這么回事。它們把黑手黨推到一邊,說:“這是我們的生意,你們走開?!泵绹龅倪@件事讓我抬不起頭來。
巴菲特:我小時候,我父親在國會上班,國會大廈里還有彩票銷售員呢
通貨膨脹是否抬頭?
Q45:從伯克希爾子公司購買原材料的情況來看,是否有通貨膨脹抬頭的跡象?
巴菲特:我先來回答,然后請格雷格補充。
我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通貨膨脹很嚴重。我們在提價。我們的供應商也在提價。大家都能接受提價。
以房屋建筑為例,伯克希爾旗下有九家房屋建筑公司,還有一家全國最大的預制組裝房公司。我們的房屋建筑業(yè)務規(guī)模是比較大的。房屋建筑的成本一直在漲。鋼材的成本每天都在漲。工資的上漲具有滯后性,現(xiàn)在工資還沒漲起來。
美國汽車工人聯(lián)合會(UAW)和我們簽了三年的合同,工資在三年之內(nèi)是不變的。但是,通用汽車購買鋼材,那是一天一個價。現(xiàn)在的經(jīng)濟真是熱得發(fā)燙。我們沒想到經(jīng)濟會這么熱。
疫情期間,我們的很多公司關閉了,例如,我們的家具商場關閉了六個星期左右。得到復工的消息時,我們不知道復工之后,經(jīng)濟會怎樣。
復工后,我們看到,人們的購物熱情高漲,根本無法阻擋。我們和客戶解釋說,現(xiàn)在還無法交貨,但客戶照買不誤??蛻粽f:“沒關系,反正現(xiàn)在別的公司也沒法交貨,我們可以等三個月。”
于是,我們的在手訂單越積越多。我們以為,等到去年8月份,600美元的政府補助發(fā)放結(jié)束后,人們的購物熱情會消退下去。結(jié)果,人們的購物熱情不斷高漲,根本沒有消退的跡象。
我能看到我們的家具商場的銷售數(shù)字。每個星期,我都會和內(nèi)布拉斯加家具城的董事長厄爾夫·布朗金通電話,我們會把芝加哥、堪薩斯和達拉斯三家店每天的銷售數(shù)字都過一遍。
人們的購物熱情持續(xù)高漲。人們的兜里都有錢,價格漲了,也照買不誤。地毯的生產(chǎn)成本在上漲,內(nèi)布拉斯加家具城四月份宣布,地毯將在一兩個月之后漲價。
我們的供應鏈中的所有產(chǎn)品的價格都上漲了。人們掀起了一場購物潮。除了現(xiàn)在還買不了的,只要能買的,都漲了。國際航空還沒開通,國際機票還不能買。
資金從消費端溢出到整個經(jīng)濟。大家兜里的錢都更多了。這里要提一下,有一部分人,他們的境遇是很慘的。
我身上穿的這件西裝,有一年沒穿了。這意味著,我家附近的干洗店沒生意可做了。我妻子常去的那家干洗店沒生意了,沒人需要干洗西裝,沒人需要干洗襯衫。
開餐館的小企業(yè)主,沒有外賣和送餐服務,基本上就沒法開張了。有外賣和送餐服務的,能適應變化,日子好過很多,DQ 冰淇淋的銷售額甚至有大幅提升。
在當前的經(jīng)濟中,人們對價格毫不敏感。我不知道某項商品的價格上升如何反映在各種物價指數(shù)上??傊鶄€月之前,人們肯定沒想到,現(xiàn)在的通貨膨脹會這么厲害。
芒格:是的。有個很聰明的人,已經(jīng)提醒我們有危險了。這才剛開始。
格雷格:鋼鐵、木材、石化產(chǎn)品,這些原材料的價格都在上漲。沃倫,我覺得,您剛才講到的現(xiàn)象,歸根結(jié)底,可能是原材料的問題。
現(xiàn)在一些原材料產(chǎn)品存在供應缺口。原材料的缺口導致價格上漲,影響了終端產(chǎn)品的交付能力。原材料供應缺口是目前非常迫切的一個問題,我們的各個子公司都面臨很大的壓力。
原材料之所以短缺,也許和前面講過的德州的暴風雪有關。德州聚集了美國眾多的化工企業(yè),為整個美國提供各種化工產(chǎn)品。德州的化工企業(yè)停產(chǎn),導致各種工業(yè)品出現(xiàn)短缺并且價格上漲。不管怎樣,原材料價格上漲的困難,確實擺在我們面前。
如何看待量化交易?
Q46:您如何看待量化交易?在30年的時間里,吉姆·西蒙斯(Jim Simons)的大獎章基金(Medallion Fund)取得了扣除手續(xù)費后年化39%的收益率,這說明量化交易是可行的。您是否會考慮為伯克希爾聘請一位量化交易專家,與Ted和Todd一起工作?
巴菲特:我對第二個問題的回答是“不會”。第一個問題,請查理回答。
芒格:問題中提到的量化基金做短線交易做得爐火純青。他們發(fā)明出了一些小算法,能讓他們具備短期的預測能力。只要算法好用,一直賺錢,他們就一直用。
但是,同樣的交易體系,用來做長期選股,就不靈了。還是開發(fā)一些小算法,用算法機械地預測,選擇長期投資的股票,業(yè)績比他們做短線交易差遠了。
即使是他們用來做短期交易的那套體系,如果用得太狠了,也會失靈的。所以說,他們這套體系,能達到的規(guī)模是有天花板的。
巴菲特:但是,他們都非常、非常聰明。
芒格:是,也賺了很多錢,又聰明、又有錢。為人也是正派的。
巴菲特:是的。
芒格:吉姆·西蒙斯。
巴菲特:我們不會去研究怎么靠短期交易股票賺錢。很簡單,我們搞不明白。
要是我們真有靠交易股票賺錢那個本事,我們可能也早去搞短線交易了。我們真不會。既然我們自己不懂,也就不可能請別人來做我們自己都不懂的事。就這么簡單。
Q47:幾十年來,巴菲特先生總是倡導買入持有、長期持有。不知道是我的錯覺,還是巴菲特先生的投資哲學變了?為什么最近伯克希爾的投資組合的變動頻繁了很多?
巴菲特:我沒覺得我們的投資組合變動多了啊。
芒格:變動是多了。
巴菲特:哦?
芒格:動的太多了。
巴菲特:哦。
芒格:這個交易量,動的還是多了。
巴菲特:嗯,我同意你說的。其實,我們的公司也都是股權(quán)啊,我們一共持有四五千億美元的公司股權(quán)。這些公司股權(quán),我們是一動不動的。
我們的公司都是非賣品。無論如何,我們持有股權(quán)的公司,是不往外賣的。與全部股權(quán)相比,我們的投資組合中的變動是比較小的。但是,查理說得對,我最好還是再少動一些。
美國退休金將爆發(fā)重重危機?
Q48:在 2013年股東信中,在第21頁的中間部分,巴菲特先生預測,在今后十年,美國的退休金將爆發(fā)重重危機。
如今距離2023年只有兩年了,而且最近又發(fā)生了新冠疫情,現(xiàn)在巴菲特先生如何評價在2013年做出的這項預測?對于退休金危機,新冠疫情的爆發(fā)有何影響?是把危機延遲了、加速了、消除了,還是沒有影響?
巴菲特:我們不愿看到的是,新冠疫情的爆發(fā),略微緩解了退休金危機。領退休金的人少了。很多州仍然面臨著嚴峻的退休金困局。在公司層面,問題倒不是那么嚴重,只是有些多雇主養(yǎng)老金計劃存在問題。
總的來說,各州面臨著困局,有些州特別嚴重。在當前這個環(huán)境下,很多州會找華盛頓說:“疫情期間,我們遭受了嚴重的損失,我們需要很多錢?!焙芏嘀荽_實去找華盛頓了。
很多州存在巨大的退休金赤字,這次要到錢了,下次還會來要。退休金困局本來是各州政府的問題,結(jié)果被推到了聯(lián)邦政府手里。顯然,退休金的危機絲毫沒有緩解,反而更加嚴重了。
隨著利率走低,管理退休金的基金經(jīng)理更加走投無路了,只能病急亂投醫(yī),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這些基金經(jīng)理本來就有輕信的毛病。如今這個局面,只要別人說能給他們解決問題,他們更得信了。如此一來,問題只會更嚴重。
所以說,退休金困局真是愈演愈烈。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咱們舉一個例子,假如有這么一個州,存在嚴重的退休金赤字,可能每年還需要根據(jù)生活成本的上漲提高退休金標準,那更完了。
你是個人居民的話,你可以搬走。查理不會為了省5 億美元搬到內(nèi)華達州。但是,別人可以。你想搬的話,你就可以搬。特別是那些退休了的,很有錢的老年人,說搬就可以搬。
你搬走了,你就把你的資產(chǎn)也帶走了,從一個退休金虧空的州帶到了一個可能很富裕的州。最后,就會出現(xiàn)劣勝優(yōu)汰的現(xiàn)象。
你是公司的話,你在這個退休金虧空的州,建了一個工廠,工廠不是5 年、10年、20年,隨隨便便就搬走的。一個存在退休金虧空的州,個人居民想搬走就可以搬走,納稅的個人隨之減少。公司建了工廠,可不是說搬就能搬的。
所以說,一個州,退休金嚴重虧空,人們都往外面走,你要去這樣的州建廠,必須要慎重。你是走不了的,最后可能就剩下你一個工廠在這了。
只看短期前景的人,不會考慮這個問題。贏了下次大選才是重要的,“我說的都是對的?!?/span>
一個州,50年后,它的人口減半,富裕人口都走光了,我們不想讓我們的工廠留在這樣的地方,留在那繼續(xù)經(jīng)營。這樣的地方,怎么說都不適合建廠。
Q49:查理說過,“一個人要成為一臺持續(xù)學習的機器?!蔽业膯栴}是,請問兩位在過去一年中學到的最深刻的道理是什么?”
巴菲特:我學到的最深刻的道理是,多聽查理的話。有些事,我錯了,查理是對的。
芒格:我說不好。當前的情況,如果你說自己全能看懂、全能看透,你肯定是不懂。我們遇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情況。
巴菲特:我們對當前發(fā)生的情況特別著迷。現(xiàn)在好像在看一場精彩的電影,看到了一半,特別期待接著往下看。這是一場非同尋常的電影。
我們經(jīng)營伯克希爾的基本原則是,別人把錢交給我們管理,我們不想讓他們失望,這是我們做所有工作的出發(fā)點。有些人可能嫌賺得不夠,那我們沒法滿足他們。
在過去一年中,在過去15 個月里,我們見證了許多奇特的事情。我們始終牢記,未來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最近一年發(fā)生的事情,讓我們更加堅信這個道理。
我們竭盡所能,做出了所有可能的努力,都是希望 50年后、100年后的伯克希爾仍然能像今天一樣,甚至比今天更好。查理,你說呢?
芒格:沒錯,說得很對。我覺得伯克希爾能行。
巴菲特:是啊,要不我們這55 年的時間不白花了?
芒格:是啊。
提問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正式流程……
巴菲特:會議結(jié)束。我最后補充一句。我真心希望,我相信可能性會很大,明年我們能在奧馬哈召開股東大會,希望出席的伯克希爾股東人數(shù)能創(chuàng)下紀錄。
來源:小雅訪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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