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所周知，價值投資有兩種主流方法：一種偏重于“性價比”，在不同性價比的投資標的之間來回交易，持續(xù)尋找價格遠低于價值的公司，保持投資組合的“最佳性價比”；另外一種偏重于“好公司”，買入一家好公司并且長期持有。

那么，“性價比”和“好公司”這兩種投資方法，哪種更容易賺錢？今天，如果我們隨便找?guī)孜煌顿Y者問一下，得到的答案大多是：“當然是好公司投資法才是價值投資者的正道，巴菲特就是這么說的。”

的確，今天的巴菲特在投資時，以“好公司”的投資方法更為人們所知，比如他對可口可樂公司、蘋果公司的投資等等。

但是，之所以巴菲特現(xiàn)在選擇“好公司投資法”，而不是“高性價比投資法”，并不是因為“好公司投資法”的投資回報率更高（注意回報率和回報之間的區(qū)別），而是巴菲特現(xiàn)在的投資規(guī)模，讓他壓根沒法選擇“高性價比投資法”。

小量資金的優(yōu)勢

巴菲特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經(jīng)明確指出，如果資金量沒那么大，那么他能獲得比現(xiàn)在高得多的回報率。而獲得這種回報率的方法，就是采用他早年跟隨格雷厄姆的投資方法，而不是現(xiàn)在采用的在保險浮存金杠桿加持下的“好公司投資法”。

在1999年7月5日出版的美國《商業(yè)周刊》雜志中，刊登了巴菲特的一次采訪文章，名為《小量資金的優(yōu)勢》。在這次采訪中，巴菲特表示：“如果我今天只管理100萬美元，或者1000萬美元，我的投資會更加充分、更有效率。那些說‘規(guī)模對投資沒影響’的人都在瞎扯。我這輩子獲得的最高投資回報率，是在20世紀50年代取得的，當時我完勝了道瓊斯指數(shù)。但是，我當時的投資總金額只有一點點。對于投資回報率（而不是投資回報）來說，錢少是一個非常巨大的優(yōu)勢。如果我現(xiàn)在只管理100萬美元，我基本上肯定，我可以幫你一年賺50%?！?/p>

截至1999年底，伯克希爾·哈撒韋公司（下簡稱BRK公司）的總資產(chǎn)高達1314億美元。而截至2022年底，BRK公司的總資產(chǎn)已經(jīng)高達9485億美元。顯然，巴菲特所說的那個“小資金的快樂時代”，對于他來說已經(jīng)一去不復返了。

巴菲特

買賣中石油的啟示

為什么追求高性價比的投資方法，對于資金量巨大的巴菲特來說，已經(jīng)不再適用了呢？

原因很簡單。首先，對于“高性價比投資法”來說，相對低廉的價格至關重要。也就是說，高性價比投資需要在市場不喜歡一種資產(chǎn)、情緒低沉的時候買入。而市場既然不喜歡這個股票，成交自然會很清淡。

其次，“高性價比投資法”總是在不同的投資標的之間換來換去，以此尋找最優(yōu)性價比，這就增加了對成交量的需求。相比之下，“好公司投資法”一旦買入一家企業(yè)以后，十幾年乃至幾十年根本就不交易，對交易量的需求就沒有那么大。

看看巴菲特在2002年~2003年買入港股中國石油股份（00857）的案例。當時巴菲特投資4.88億美元，買入中石油1.34%的股份。在中石油2003年年報中，Warren E. Buffett（巴菲特）排在第三大股東。

為什么巴菲特不能買更多的中石油股票呢？為什么只買到1.3%呢？買到30%不好嗎？在當時，中石油90%的股票，都由母公司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所持有。也就是說，二級市場能買到的所有股票只有10%。

顯然，巴菲特不可能把二級市場10%的股份都買下來，那樣價格會飛到天上去。1.34%相當于二級市場流通量的1/7，已經(jīng)是非常大量的買入。

后來，中石油股票價格在2003年~2007年的短短幾年時間里，上漲大約10倍，巴菲特這筆投資也賺到了巨大的投資回報率。以5年9倍估算，這筆投資的年復合增長率（CAGR）高達55%，和前面巴菲特自己說的“50%”相去不遠。

但是，這筆典型的“周期短、看重性價比”，而不是“買入好公司長期持有不動”的投資，雖然給巴菲特賺到了巨額的回報，可是相對BRK公司的體量來說，其回報還是微不足道。

巴菲特在中石油上投入了4.88億美元，就已經(jīng)買到了中石油所有流通股的1/7。如果假設市場無視巴菲特的買入，他當時買入流通股可能達到的極限，比如所有流通股的1/2，那么也不過是15億美元左右。

從成交量來說，2002年，中石油在港股的成交量只有190億港元，2003年則是637億港元。按當時美元和港元大約7.8：1的匯率，兩年的成交量加在一起也只有100多億美元。巴菲特就算買下其中的20%（有經(jīng)驗的交易員都知道，這已經(jīng)是非常大的比例，沒人能買下成交量的50%而不擾動價格），充其量也就是20億美元，和上面計算的15億美元相差不多。

根據(jù)2003年年報，BRK公司截至2003年底的總資產(chǎn)高達1806億美元。4.88億美元的實際買入額，或者哪怕是15億美元、20億美元的極端買入上限，也很難超過彼時已經(jīng)非常巨大的BRK公司總資產(chǎn)的1%。

顯然，巨大的規(guī)模阻擋了巴菲特繼續(xù)利用“高性價比投資法”所能帶來的超高投資回報率。在BRK公司的總資產(chǎn)已經(jīng)足夠巨大以后，巴菲特所找到的“高性價比投資標的”，已經(jīng)很難對龐大的資產(chǎn)包產(chǎn)生影響。

片仔癀二股東財富傳奇

對于資金規(guī)模沒有巴菲特這么龐大的投資者來說，完全沒有必要硬抄巴菲特今天的“好公司投資法”，摒棄巴菲特在資金量很小時所善用的“高性價比投資法”。

正如巴菲特自己所說，如果給他一筆更少的錢，他仍然會開心的撿起“高性價比投資法”。這種方法能帶來的高額回報，很難被“好公司投資法”趕上。

實際上，在BRK公司的股東大會上，巴菲特的老搭檔查理·芒格，就不止一次調侃巴菲特，說他“偶爾還是會找找以前‘撿煙蒂抽一口’的快樂”。

只不過，在龐大的資產(chǎn)總量下，后來的巴菲特已經(jīng)完全沒法應用“高性價比投資法”。在這時候，“好公司投資法”成為了巴菲特僅存的選擇。

當然，“高性價比投資法”和“好公司投資法”各有千秋。雖然巴菲特在資金量小時主要采取“高性價比投資法”、并且取得的成功讓他今天都念念不忘，但是對于善用“好公司投資法”的小資金投資者來說，投資回報率也一樣可以非常驚人。

在A股市場，片仔癀公司(600436)第二大股東王富濟（2009年王富濟位居第三大股東，2022年位居第二大股東），就以十幾年增長了上百倍的投資業(yè)績，譜寫了一段膾炙人口的投資傳奇。從2009年第一次出現(xiàn)在公司的年度報告中，到2022年保持著幾乎相同的持股比例，這筆“買入好公司持續(xù)不動”的投資，在13年里增長了大約100倍。

所以說，投資之道從來沒有成法可依。按《孫子兵法》所說，“合于利而動，不合于利而止?！蓖顿Y者不應該拘泥于“好公司”或是“高性價比”中的一種投資方法，對另一種方法視如異端。我們所應該依靠的唯一投資原則，就是根據(jù)自己的特有情況、根據(jù)市場的特有性質，做到逐價值而動、唯價值是圖，最大限度地讓投資組合的長期價值增長，由此給長期投資回報帶來最大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