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投資,已被證明是一種行之有效的投資方式。
然而,現實顯示,能靠價值投資賺得盆滿缽滿的,總是少數。
行為金融學大師詹姆斯·蒙蒂爾在他的著作《價值投資的十項核心原則》中,探討了8種蓄謀妨礙我們做出正確投資決策的、行為層面的“絆腳石”。只有克服這8種行為障礙,人們才可能抓住價值投資的機會。
正如格雷厄姆所說:“投資者的主要問題——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他自己了?!?/span>
01、知識≠行動
知道是一回事,踐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簡單地說,我們可以讓人們知道,從長遠來看,價值投資會跑贏市場,但是要說服每個人都采用價值投資戰(zhàn)略則并非易事。
2006年的一項研究中清晰地闡明了知識和行為之間的區(qū)別。研究人員調查了艾滋病/艾滋病預防方面的知識與實際性行為之間的區(qū)別:
91%的男性受訪者說他們知道使用避孕套可以防止艾滋病毒/艾滋病的傳播,但他們中只有70%的人使用避孕套。該情況在女性中更糟:92%訪者表示她們知道避孕套在預防艾滋病毒/艾滋病傳播中的作用,但她們中只有63%人使用避孕套!
在后果如此嚴重的情況下,知識都未能改變人們的行為。那么,在后果微不足道的投資領域,我們還有什么指望?
02、損失厭惡
每個人都在追求投資的“圣杯”——一個亙古有效的策略。但其實它并不存在,所以你最好停止尋找,更不要假裝擁有
市場的性質是高度概率性的,不確定性是投資行為的核心,所以沒有任何一種策略會一直奏效。長期來看,總有一段時間,價值投資策略會帶來負收益,而這種負收益肯定會令許多人放棄這種投資策略。
我們對損失的厭惡程度,要高于對收獲的喜愛程度——這個現象被稱為“損失厭惡”。許多研究結果表明,人們對于損失的厭惡程度至少是對收獲的喜愛程度的兩倍。
喬爾·格林布拉特在他的精彩著作《股市穩(wěn)賺》中詳細描述了損失厭惡在阻止投資者遵循其“神奇公式”方面所發(fā)揮的作用。他寫道:
試想一下,日復一日,你目睹這些股票在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里都表現得比市場平均水平還要糟糕······在每12個月的檢測中,有5個月“神奇公式”投資組合的表現比不上市場平均水平。從全年來看...每四年中會有一年,其表現不如市場平均水平。
因此,“損失厭惡”顯然是阻礙人們成為價值投資者的罪魁禍首。
03、“延遲滿足”和“天生短視”
價值戰(zhàn)略不僅可能會出錯,并且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奏效。以價值型股票為例:
如果我買了一只嚴重被低估的股票,其他人可能也意識到了這只股票的廉價,價格可能由此發(fā)生修正;不過,該股票也有可能延續(xù)這種被低估的狀態(tài),并通過持續(xù)的高分紅的形式為投資者帶來較高的長期回報。
這兩種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但在價值股到達它應有的位置前,我們沒辦法事先知曉到底會發(fā)生哪種情況。這意味著價值投資者必須目光長遠。
然而,對于人類來說,目光長遠并非天性。
我們的大腦由兩個不同卻又相互關聯的系統組成——快速卻糟糕的“X系統”,更符合邏輯卻也更慢的“C系統”。
當我們面對可能會獲得的獎賞時,我們的大腦會釋放多巴胺。多巴胺能使我們感到自信且興奮。大多數多巴胺受體,位于與大腦中與“X系統”相關聯的區(qū)域。
研究神經經濟學的麥克盧爾團隊在2004年發(fā)表的論文中,對決定“延遲滿足”的神經系統進行了探討。許多研究表明,人們往往在當下缺乏耐心,但卻對未來的規(guī)劃耐心十足。例如:
當研究人員讓人們在“今天就獲得10英鎊”和“明天能獲得11英鎊”之間進行選擇時,許多人直接選擇了前者。
之后,研究人員又讓這些人在“一年后獲得10英鎊”和“一年零一天后獲得11英鎊”之間進行選擇,結果是許多起初選擇了前者的人卻轉而選擇了后者。
當選擇涉及一份“即時獎勵”時,腹側層(基底神經節(jié)的一部分)、內側眶額皮層、內側前額皮層均顯示出或多或少的使用痕跡。所有這些元素都與“X系統”相關。這些區(qū)域同時也遍布中腦多巴胺系統。這些結構一直與沖動行為密切相關。
當選擇涉及兩份延遲獎勵時,前額皮層和頂葉皮層被激活(與C系統相關)。選擇越困難,這些區(qū)域被使用得就越多。
通常在C系統有機會考慮某問題之前,X系統就做出了反應。短視似乎是我們與生俱來的天性。
所以,作為價值投資者,“耐心”是一種必須修煉的重要內功。
04、“社會疼痛”和“羊群效應”
神經科學研究強有力地證明:“社會疼痛”與真正的生理疼痛源于大腦中的相同部位。
心理學家艾森伯格和利伯曼在2004年曾做過一項與此相關的實驗:
他們邀請參與者玩一個電腦游戲。參與者們以為自己是在和“另外兩個玩家”進行三方來回傳球的游戲。但事實上,“另外兩個玩家”是由電腦控制的。
在進行了一段時間的三方傳球后,“另外兩名玩家”開始相互傳球,不再傳給實驗參與者。
這種社會排斥在前扣帶皮層和腦島中引起了大腦活動,而真實的身體疼痛同樣會激活這兩個區(qū)域。
遵循逆向投資策略的投資者會因為“羊群效應”(可以解釋為從眾心理)的作祟,經歷“社會疼痛”。為了實施逆向投資策略,投資者會買入別人都在賣的股票,并且賣出別人都在買的股票,這讓他們無異于金融領域的“受虐者”。
用肢體疼痛類比,遵循這樣的策略的投資者會經常感到像是摔斷了胳膊一樣的疼痛。
05、悲傷的故事
當投資者進行價值股篩選時(或篩選其他類型的股票)時,他們將列出個股票清單。在清單生成之后,每位投資者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細查看清單上的股票并開始進行元素分析。
例如:“我不能買那只股票,它毫無希望”。與股票有關的先入為主的“故事”這時開始發(fā)揮作用。
就像魅力股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潛在增長能力的誘人故事一樣,價值股如此廉價也有著無數個理由。所有這些都妨礙了投資者去真正遵循篩選建議。
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無知或許真的是一種福氣。
“故事”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它們能激發(fā)“可得性”。
我們的記憶功能并不等同于一張明信片或照片,而是一個過程。真相僅是一個輸入而已。例如:
在美國,被鯊魚襲擊和被閃電襲擊哪一個更可能是致死原因?盡管每年被閃電擊中致死的人數是被鯊魚襲擊致死人數的30倍,但有相當多的人認為鯊魚襲擊事件更為普遍。
出現這種錯誤的原因,是鯊魚的攻擊“顯而易見”——易于回憶-這主要歸因于電影《大白鯊》;而且“易于獲取”——每次佛羅里達或夏威夷海岸的鯊魚襲擊事件新聞都沒能逃過我們的耳朵。
我們聽到的其它故事也如出一轍。
例如:當某公司啟動首次公開募股時,我們會確信這背后有一個精彩的故事,充滿了增長的希翼。這讓“增長”變得“顯著而可得”,而這些想法往往會遮蔽估值等其他考慮因素——就像鯊魚襲擊事件遮蔽了更有可能發(fā)生的雷擊事件那樣。
價值股的情況正好相反。這些股票通常會顯得很廉價,但投資者將能夠找到各種理由去解釋其一直保持低價的合理性。因此,這個故事將會遮蔽價值股廉價的真相。
06、過度自信
人們不遵循量化模型的一個關鍵原因是,他們對自身能力有著驚人的過度自信。對于價值投資而言,情況亦是如此。
投資者往往更喜歡依仗自身的選股技(不管這些技巧多么人生疑),而不是遵循一個簡單的規(guī)則。
我們“對掌控力的錯覺”和“對知識的幻覺”共同導致了這種過度自信。
“對知識的幻覺”令我們認為,擁有更多知識和信息能讓我們做出更好的決定。從直覺的角度來看,這是顯而易見的。然而,現實中的大量證據表明,這一觀點存在缺陷。
實踐經驗表明:更多的信息似乎并不能等同于更好的信息。投資者往往會遇到“信號提取”問題,也就是說,他們很難從大量噪音中提取出有意義的元素。
“對掌控力的錯覺”也起到了作用。我們總是有一種“神奇思維”——總是堅信自己能影響那些自己顯然并不能影響的事物。
心理學家普羅寧和其團隊曾對這種行為進行了研究:
在一個實驗中,他們告訴受試者,實驗的目的是研究巫毒教。
受試者兩人一組。——其中每一組中都混有一個實驗者的助手,這個人會故意裝作一個“招人愛”的人or一個““惹人厭”的人。
兩人中一個扮演“巫醫(yī)”,一個扮演“受害者”。助手總是會被安排為“受害者”,而真正受試者的任務是扮演“巫醫(yī)”,用針去扎巫毒娃娃。
在實驗中,真正的受試者在被要求給巫毒娃娃扎針之前,都會被安排和“招人愛”or“惹人厭”的搭檔共同待上一會兒。然后,“巫醫(yī)”們被要求走進一個房間,“在腦中對受害者進行生動而具體的勾畫,但不能說出來”,然后,把針扎進巫毒娃娃中...“詛咒”完成。
在此之后,實驗者問“受害者”是否會感到痛苦。因為“受害者”都是實驗者的“同伙”,所以他們都會謊稱“自己有點兒頭疼”。
之后,扮演“巫醫(yī)”的受試者被要求填寫一份問卷,其中包括一個關于他們對“受害者”遭受痛苦一事有多大程度的罪惡感的問題。令人驚訝的是,“巫醫(yī)”們覺得他們對那些“惹人厭”的“受害者”所遭受的痛苦要負有更大的責任。
其原因可能是,與“招人愛”的“受害者”相比,“巫醫(yī)”們的腦海中已多次浮現過自己對那些令人生厭的“受害者”發(fā)怒的情景。
因此他們會覺得自己對結果是負有“責任”的,盡管他們并不能左右結果。
07、樂趣
著名經濟學家凱恩斯曾說:
“對那些完全沒有賭博天性的人來說,專業(yè)的投資游戲是異??菰锴移D巨的;而對那些擁有冒險本能的投資者來說,他們則需要為其這種傾向付出一定的代價”。
遵循簡單的規(guī)則和步驟對大多數人來說,并非趣事。當然,你也可能屬于少數那部分。
保羅·薩繆爾森這樣告誡投資者:
“投資本該是枯燥的,它不該是令人興奮的。投資應該更像是看著油漆變干或凝望青草生長。如果你想要刺激,那么請帶著800美元去拉斯維加斯吧?!?/strong>
08、言易行難
我們總是懷著最美好的意愿啟程,但正如俗話所說,通往地獄的道路由美好的意愿鋪就。
2006年的一項研究結果或許可以證明這一點:
他們要求受試者填寫一份關于到血站獻血的問卷。受試者需要描述他們去獻血的可能性,并要對一些陳述給出從1(強烈反對)—9(強烈同意)的不同程度的評分,這些陳述均涉及他們對于獻血的態(tài)度。
其中,最后一個陳述是,“現在,經過深思熟慮,我非常愿意在7月14日至22日之間去血站獻血”。該陳述是用來衡量受試者當前意愿強度的。
總體來說,人們對于他們會去獻血一事過于樂觀了。平均而言,他們的預期概率超出實際結果大約30個百分點。隨著人們當前意愿的增強,獻血的預期概率比實際結果上升得更快。
這意味著當前的意愿對行為的預測有著非常強烈的影響,但對行為本身卻并沒有影響。
因此,“從現在起,我將成為一名價值投資者”——言之非難,行之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