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洋：資深制片人，畢業(yè)于北京廣播學院（今中國傳媒大學），曾供職于張紀中文化發(fā)展有限公司任制片部總監(jiān)。擔任多部電視劇、電影制片人，電視劇《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電影《犬愛》、電視劇《心愛的》等。

七禾影視1、王洋先生您好，原創(chuàng)和改編，您更喜歡做哪個？

王洋：我喜歡原創(chuàng)。要是說有個小說力度很大，而且是正在寫的，還沒有出版，我覺得是可以合作的，但這不是我主要的項目。我有好多想法是可以變成電影，變成電視劇的，我覺得這才是一個制片人應該去做的事。但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就在資金。現(xiàn)在金融公司的資金比較多，他們不投房地產(chǎn)了，而是開始轉向文化產(chǎn)業(yè)。但他們主要考量的是制片是否厲害、導演是否出名、演員是否大牌，如果都是，就會投一大筆資金。如果你不是一線的制片人，不是一線的導演，想自己做，說良心話，是做不成的。咱們都有抱負，但是有抱負沒用，資金還是最大的缺口，這也是我們所有人面臨的一個共同的問題。如何讓資金方信任你或者你的團隊，把前期款給你，讓你去運作這些事，是最關鍵的。

就以《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為例，我得益于《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感恩于《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其中最需要感恩的就是吳秀波老師。從運轉項目到最后完成，所有人都知道這部片子沒有吳老師是不行的。換了別人，這事兒就做不成。資方一看主演是吳老師，同時他還是這部劇的監(jiān)制、總制片人乃至半個編劇，市場肯定會有，加上這部戲確實也很好，就會投錢。

七禾影視2、您覺得《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這部劇的資金利用率高嗎？錢花下去以后是否取得了相應的效果？

王洋：雖然有浪費掉的錢，但總得來說，帶來的效益和成果是很大的，只要你花了時間就一定會出好的作品。搶時間，不會出好作品；摳，也不會出好作品。我原來的想法是什么？一直在摳著做戲，這既是優(yōu)點也是缺點，突然做這么大的戲，總有一種哪兒花錢都覺得多的感覺。就認為這個地兒就應該省錢，按照平時的思路就不應該這么花，和吳老師的思想完全不一樣。吳老師更多地會從藝術和演員的角度去考慮這部戲，想著的是如何去出一部很好的作品。當然，也知道要省時間，但為了好作品，則不惜以長時間為代價。但我們不行，作為一個制片，我第一要對資方負責，第二要對藝術負責，第三要對團隊負責，而不能只針對某人某事。這樣一來，我的目的就很明確，第一，省錢，不能超預算，超了預算就是我有問題；第二，制作要好。這兩者其實是存在一定矛盾的。要出精品劇，真的需要時間，而且資方也要能夠給你資金去運作。當然，這里面還有其它的因素，比如好的導演，好的演員等等。

其實我們現(xiàn)在做制片特別難做，我們不是老一輩的像張紀中老師那樣特別厲害的制片人。他們名氣已經(jīng)有了，不需要演員去帶他們，也不需要導演去捧他們。他們只需要把資金運作好，自然就會有演員和導演慕名而來?？稍谀悴皇且粋€大制片人之前，你可以有自己的理想抱負，但沒辦法達到自己能完全發(fā)揮的程度，因為沒有人給你機會。有理想和抱負當然好，我相信每一個制片人都是想做好戲的。其實反觀一下，演員也是一樣，遇到好的戲，你想演但是沒人讓你去演。有的人演了一輩子戲，一直不出名，不是說他演得不好或者背不下臺詞，但就是出不來，為什么？其實不完全是個人原因，還有社會上的原因，最起碼占三分之一。另外就是接的這個戲并不適合他，但為了生存就要演。演著，演著就變成不是你自己想要的東西了，而年齡卻一年年在增長。同理，制片也一樣。

我是從最底層做起的，跟著張紀中老師11年，最開始做的是攝影，后來轉到了制片，一做就做到現(xiàn)在。我有好多東西都是跟張老師學的，張老師藝術水準很高，把控劇本能力很強，對劇組的把控力也非常棒。當然，張老師有自己的優(yōu)點同時也存在短板，最主要的一點就是“摳”，但是“摳”出來的錢用在了制作上，我也繼承了他這一“優(yōu)良傳統(tǒng)”。所以到了《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上我就覺得自己縮手縮腳，哪里都想省錢?，F(xiàn)在回過頭去看，這部劇好了，因為是按著導演和吳老師的思路進行下來的。我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和以前相比，年代不同了，思想不同了，經(jīng)歷也不同了。吳老師他們的思路是對的，但如果在對的基礎上還能再省錢，我覺得就更厲害了。

不過話說回來，在給你充足時間、充足資金，所有人都共同努力去完成一部戲的情況下，該省的錢還是要省。其實在拍攝《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的過程中有浪費掉2-3個月的費用，算起來也蠻多的。當然，這不是個人原因，也不是劇組原因，就是準備階段應該再充裕一些，這樣就能省去在拍攝過程中的不必要地磨劇本、討論場景的時間。如果把這個時間濃縮出來放到前期，拍攝順順利利就能再省2-3個月的費用。這給我的提醒就是，摳是對的，但要結合當下市場、觀眾和整體的創(chuàng)作思路走，高端的、好的作品，一定是要給時間的。

七禾影視3、但是前期演員無法到位，這個時間要如何協(xié)調呢？

王洋：前期演員到位不了不怕，主要是劇本和主創(chuàng)人員要溝通的非常協(xié)調，把故事確定下來，不能到了現(xiàn)場還得討論半天再拍，這樣就等于是壓縮了拍攝時間，搶景搶演員時間的問題就會出現(xiàn)，這種問題出現(xiàn)就很難協(xié)調，如果拍攝中減少這種現(xiàn)場談論拍攝的事，協(xié)調演員拍攝就不是問題，所以好戲一定要給它充裕的籌備時間。其實《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拍攝的時間很長，拍了333天，這部戲出來以后口碑非常好。

七禾影視4、這部劇前期籌備了多長時間？

王洋：我們實際籌備時間是4個月，很緊。

七禾影視5、前期劇本磨了嗎？

王洋：包括吳老師在內的所有人磨劇本就用了兩年多到三年的時間。磨劇本的時間很長，但是大家都忽略了一個問題，4個月的籌備期看似很長，但這部劇的體量大，所以這個時間是非常緊的。要我說，7-8個月的籌備期才是正常的。體量大，場景復雜，演員眾多，所有因素加在一起，就需要你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去考慮到，而不是說僅僅籌備四五個月就完全可以開機了。當然，這里面也有各個演員的檔期問題，橫店的場景問題以及拍攝棚的問題，種種原因使得這部劇只能籌備四個月就開拍。

另外，因為緊張，所有人都忽略了一個蠻重要的問題，就是研讀劇本的時間沒有了。這四個月中，光是場景設計、兵器設計、造型服裝設計就花了兩個多月，等到場景圖紙、兵器圖紙、服裝設計圖紙全都通過準備去做的時候，只剩不到兩個月時間了。只能邊做邊拍。所以前期的苦難是沒有人知道的。甚至在這部劇拍攝過半的時候還有幾個演員都沒有定，因為找不到合適的演員去演這個角色。吳老師對演員的要求非常高，一定要戲好，一定要是能夠把握這個角色才行，絕對不能隨便拉個人就來拍。

七禾影視6、大部分的錢都花在哪兒了？

王洋：我們有五個棚，棚里面所有的宮殿內景都是自己搭建的。另外，我們在拍攝手法上也下了功夫。為了達到電影的質感，我們的拍攝環(huán)境都是按照電影的格局去打光的。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我們整個棚里的光全部都是柔柔的一層。一般的電視劇都是該哪兒有燈就往哪兒打光源，另外再加輔助燈就可以了。我們不是，為了讓演員表演的很好，演員所有的面色光，該給的強光，全部都有。棚頂全部柔光布，反下來所有的光全是柔的，該強一點的時候給個輔助光就夠了。

七禾影視7、這部劇大概投了多少錢？演員費用占了多少？

王洋：4.5-5億，演員費用占了一半左右，大部分錢還是用在了制作上。演員這塊，基本上都是吳老師請來的朋友，沒有這些朋友，這么好的戲是出不來的。當時，里面有很多演員在別的戲里都已經(jīng)是男一號、女一號了，這足以說明他們的水準都是很高的。這樣一來，吳老師所承受的壓力也非常大，因為朋友這樣過來，總得把戲拍好了才能給人家一個交代。

資方也不容易，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因為你不知道這部戲到底要花多少錢。當時所有人都是懵懵的狀態(tài)，沒有人知道要花多少錢。要想把這部劇拍好，又要有藝術性，就必須干一特漂亮的活，就得往里花錢。這時候如果碰上幾個摳門的資方，那這部戲早就黃了。其實我的壓力也很大，這么多年，我頭一回碰到預算一路從1.5億飆高到4個多億。人家說制片應該給資方省錢，在省錢的基礎上戲還得拍得好，哪怕是超預算也不能超出多高的標準。按道理來講，做制片的，超了預算就是不對的。但這個戲，我改預算都改了不下20遍，但也沒辦法，因為你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出來一個要用錢的地方。

七禾影視8、遇到這種情況投資方有沒有找你們開會？

王洋：會肯定要開，但是也沒有辦法。我干的就是招罵的活，一邊得讓導演、演員繼續(xù)拍好，另一邊還得跟資方解釋為什么要花這個錢。不違背自己的良心做事就是我的原則。

七禾影視9、有的劇是剛開拍不久就賣出去了，《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是這樣嗎？

王洋：我們不是。其實現(xiàn)在都沒有什么所謂的預購了，沒有一家平臺或者電視臺會不看到樣片就給錢。這就跟吃飯一樣，沒有先交錢后吃飯的道理。我們差不多是在拍到三四個月，片子基本上成型的時候剪出來三十分鐘左右的片花給平臺看。那會兒甚至都沒有渲染，還是同期聲的，就是先給平臺看一眼。平臺看完之后，發(fā)現(xiàn)我們這部劇在效果、制景、布景、道具、兵器等各方面都很講究，也就心中有數(shù)了，也只有這樣，他們才會來跟我們談。但是聊歸聊，并不會急著簽合同，必須要把精版的樣片給平臺看，人家覺得好了才會簽。

七禾影視10、這部劇你們是找的外面的發(fā)行方，還是自己發(fā)行的？

王洋：本身資方就有發(fā)行，東陽盟將威影視文化有限公司出品及發(fā)行了多部大戲好戲。

七禾影視11、《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的制作過程是怎樣的？

王洋：在《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的制作前期，我先跟陳同勛老師談，請他做服裝指導。陳老師看完大綱，認為這部戲確實是自己喜歡的、能出好作品的好戲，在給出了極其優(yōu)惠的價格以后就一起做了，在此感謝陳老師。緊接著我就去找了韓忠老師做美術指導，韓老師跟張老師一起拍過很多戲，我們很有淵源，也是我很好的大哥，我跟韓老師說造型服裝指導是陳老師，他就覺得可以，因為他倆能配合的非常默契。如果造型和美術沒辦法搭在一起，在視覺上就會產(chǎn)生很大的問題。舉個例子，服裝很艷麗，但是場景擺設很陳舊，兩者放在一起就會顯得特別不搭。可能它們單拎出來都非常好，但放在一起就是不和諧，很多戲都是這樣的。所以服裝和美術的合作非常重要，兩位老師剛好碰到一起了，就特別好。在體現(xiàn)出時代厚重感的同時，又不失時尚，吳老師對此也很滿意。吳老師是一個特別較真的人，處女座的人，這是他的優(yōu)點。

七禾影視12、所以在制作方面，風險更多是出在場景上，是嗎？

王洋：其實演員的風險更大，他們的時間是你無法把控的。所有拍攝時間都要跟著演員走，現(xiàn)在這個市場就是這樣，沒有辦法。現(xiàn)在國外有跟化妝、導演、演員等簽工作時間的出現(xiàn)，但就中國目前的情況來講，暫時還無法實現(xiàn)?！洞筌妿熕抉R懿之軍師聯(lián)盟》拍攝過程中有太多太多的苦，但人情味兒也很濃。我們錢花得多，也有多的道理。拍攝的時候天氣很熱，吳老師怕影響所有人的工作情緒，在棚里面裝了空調，這在橫店的劇組里面，我們還是頭一個。三百多臺的空調裝在棚里，密密麻麻的，外面全是室外機，我們還得注意防火。當時室外溫度很高，但是一進去拍戲，整個人都感到?jīng)鲲`颼的，不穿大衣都不算你進來過。在這樣的工作環(huán)境下，演員的狀態(tài)也好了，進度也快了，這種花出去的錢就屬于不可預計的！

七禾影視13、在這部戲中，有哪些您親自把控的、印象很深的環(huán)節(jié)？

王洋：也沒有什么深刻不深刻，我在剛開始的時候，處處在省錢，再往后就覺得在省錢的同時，該花錢的地方還是得花。各個部門的工作都要去把控，做制片的不能忽略每個細節(jié)。

七禾影視14、您那時候一般每天都睡幾個小時？

王洋：三四個小時吧，他們都眼看著我的頭發(fā)從黑變白。導演要求很高，吳老師要求也很高，前期籌備時間又太緊，所以就造成了拍攝時間拉長。在《大軍師司馬懿之軍師聯(lián)盟》的籌備階段、拍攝階段以及后期，我都用了自己所有的能量去做，把自己掌握的東西全都擱進去了，付出的心血很大，當看到成片的時候，我流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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