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爾·李普斯查茨——貨幣之王
    世界上最大金融市場是什么?股票?不，即使把全世界所有的證券市場加在一起也不能視為全世界最大。也不是債券。告訴你，貨幣市場才是全世界最大的金融市場。在所有金融市場的份額中，與貨幣相比，股票和債券市場微不足道。
    據(jù)估計，全世界每天有將近l萬億美元的各種貨幣進行交易。絕大多數(shù)貨幣交易并不是發(fā)生在有組織的交易所里，而是在各銀行之間進行。銀行之間的貨幣市場是24小時都進行交易，也就是說隨著太陽東升西落在全世界各地移動，首先從美國的各大銀行移到澳大利亞，然后是遠東、歐洲，最后又回到美國。貨幣市場的存在主要用以滿足一些公司規(guī)避匯率變動風險，同時，一些貨幣投機商也從在世界貨幣市場中的匯率變動中套利。
    在這個巨大的市場中，歷來只有為數(shù)不多幾個交易人能夠呼風喚雨。雖然這些交易人動輒動用幾十億美元——對，幾十億美元——金融界的大多數(shù)人卻對他們并不了解，更不用說一般公眾了。比爾·利普斯查茨便是其中一位。
    我和比爾在他的寓所里進行過兩次馬拉松式交談。比爾有各地的市場監(jiān)視器，客廳有一個巨大的電視監(jiān)視器，顯示貨幣行情。同樣，在他的辦公室，廚房，甚至床邊都有各地貨幣行情的監(jiān)視器，以便他在床上仍能洞察貨幣行情——事實上，這對他來說司空見慣(因為貨幣市場最活躍的時候常常正值美國的夜晚)。事實上，他家的廁所也有市場監(jiān)視器，完全可以看著屏幕撒尿。此人對他的交易很認真。
    我第一次與比爾聯(lián)系是由公關(guān)代理人湯姆·沃里克促成的。在交易商看來，公共關(guān)系代理人很陌生，對比爾尤其如此，盡管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但他一直努力使自己不為公眾所知，很少拋頭露面。他在所羅門兄弟公司服務(wù)8年，是該公司最大最成功的貨幣經(jīng)紀人。后來他離開所羅門兄弟公司，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做貨幣代理業(yè)務(wù)(開始時公司附屬于美林證券；后來成為完全獨立的公司，羅沃頓資本管理公司)。公司當然需要公關(guān)支持。比爾和沃里克討論了我與他約見的有關(guān)事宜后，沃里克來電話，說比爾破天荒想和我非正式見一面，看著他感覺如何是否合適。
    我們在蘇霍酒吧見面，幾杯法蘭西啤酒下肚后，比爾說，“你會發(fā)現(xiàn)，在不到10年的時間里所羅門兄弟公司從零開始逐步發(fā)展成世界最大的貨幣交易公司，的確非常有趣?！彼穆犉饋砗軜芬馀c我交淡，所以我當時如釋重負，而且我的胃口也被他的開門見山給吊了起來。
    后來第一次在他的寓所與他見面時，我打開錄音機，對他說，“好吧，講一講所羅門兄弟公司如何奇跡般發(fā)展成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商的?！蔽易聛恚业戎嗾勑^斗中的軼事和頓悟。
   
比爾問答說，“貨幣交易市場，所羅門貨幣交易部以及我本人都是同時成長壯大起來的。"

“還有…，”我希望他接著講下去。他卻重復(fù)著他剛講過的話。
    “是的，"我說，“這確實是很有趣的巧合，你能詳細地說給我聽嗎?最好更具體些?！彼岳淅涞刂貜?fù)說過的話，一下子，我和他繼續(xù)談下去希望成為泡影。
    很多采訪一開始我就能看出是一潭死水，而結(jié)果也總是一無所獲。然而，這次采訪有所不同。雖然在開始采訪的一、二小時里我沒有獲得多少有益的信息，但是我感覺還會有不少東西。比爾絕對不是一口枯井，我得挖掘得更深些。
    從此以后，我和比爾的聯(lián)系增多了，比爾也談到了他的交易經(jīng)歷，而且這些內(nèi)容也構(gòu)成了我們以后會見的核心。
    前面我已經(jīng)提過，在比爾的客廳里有一臺巨大的監(jiān)視器，上面顯示世界貨幣市場急劇變化的報價，下面則是路透新聞。盡管比爾好像全神貫注與我交談，實際上，他仍在關(guān)注監(jiān)視器上的各種數(shù)據(jù)。當時，由于澳大利亞財政部長很消極的評論，澳大利亞元處于急劇下跌之中。雖然澳元在貨幣市場還沒有跌至谷底，但比爾卻認為澳元已經(jīng)跌過了，便打斷采訪做了幾份交易?！安凰愦?，”他告訴我，“我只想買進20手，也就是說2000萬澳元?！焙髞恚脑_始走高，而且整個晚上狂升不止。由于他是限價購進，而且確定的價格總比市場價要低一些，所以他并沒有能夠買進。“錯過機會與做交易走背運一樣糟糕，”他說。
    在我的第二次采訪中，比爾做了德國馬克的空頭，而且等著稍稍反彈即賣出。他發(fā)現(xiàn)德國馬克開始走低，他說，“看來這筆交易做得不對。”
 
“上周，你好像因為限價而沒跟上澳元，”我說，“既然你特別想做，為什么不賣出德國馬克呢?”
    “什么!完全?”比爾大聲說。我不知道他是在開玩笑，還是當真——也許兼而有之。(后來，馬克繼續(xù)下跌。)
    我的采訪都是在美元收市以后，但是世界貨幣市場卻從不停止交易，比爾也不會停止交易。然而，雖然他承認他專注于貨幣市場和自己的交易，但比爾卻顯得頗為放松。如果他不是偶爾詢問價格變動情況和填寫訂單的話，我真不知道他正關(guān)注著市場行情。
   
 下面是我們的談話記錄。
    △為什么不當建筑師呢?聽說你曾獲得建筑師學位，而你現(xiàn)在卻成為一名經(jīng)紀人，到底是什么原因?
    o當我考入康奈爾大學建筑工程專業(yè)讀書時，我的祖母離開了人世，她留給我一筆價值約12000美元的各種股票，最后我賣掉它們時損失慘重。但它們讓我懂得了什么是風險資本。我花在股票市場上的時間越來越多。并不是我對建筑工程不感興趣，而是對各種交易太感興趣了。
    當然，建筑學是傳統(tǒng)職業(yè)——當學徒的時間太長——我們國家得用三年時間——你才能參加建筑師資格考試。然后還得當多年的制圖員。到最后獨立進行工程設(shè)計需走很長一段路。
    △你最終得到建筑工程學位了嗎?
    o當然，我獲得了學位。實際上，我有兩個學位．讀完所有建筑學程課需5年時間。建筑學的學生通常也選別的專業(yè)，然后花更長的時間讀完它們。我選了許多商業(yè)課程，獲得MBA。
    △康奈大學畢業(yè)后情況如何?你是否參加了建筑方面的工作?
    o由于我剛才提到的，學徒時間太長，我沒有參加相關(guān)工作。我直接到所羅門兄弟公司任職。
    △你是如何獲得那種工作的?
    o學MBA課程的學生一般都在夏季找與此有關(guān)的工作。1981年夏季，我在所羅門兄弟公司獲得一份工作。那時候，我一直在自己的賬戶上進行股票買賣。
    △你是以你祖母留給你的價值12000美元股票開始做起的嗎?
    o是的，那時候，我已經(jīng)掙了一些。
    △你開始交易時，你懂得多少股票交易知識?
    o說實話．知道的不多。
    △那么你根據(jù)什么去進行決策呢?
   o我玩命讀相關(guān)的書籍。我用很多時間到圖書館找各個公司的業(yè)績報告。我也如饑似渴地閱讀各種金融類期刊，如《經(jīng)濟學家》《拜倫》《價值之線》。
    我也看有線電視上有關(guān)股票信息的節(jié)目。由于紐約市艾薩卡一帶四面環(huán)山，電視接收效果特別差，結(jié)果那里成為70年代全國最先發(fā)展有線電視的地區(qū)之一。其中一個有線頻道有一個常常被推遲的15分鐘股票節(jié)目。我花在這個節(jié)目上的時間相當多，后來，對于股票的價格變動，我似乎培養(yǎng)出了直覺。
    △什么時候決定成為經(jīng)紀人的？
 o我真不記得曾有意識地做過決定?！拔乙蔀榻?jīng)紀人，堅決不做建筑師”。這是一個逐步演進的過程，交易實際上占據(jù)著我的生活。
    △你在所羅門兄弟公司工作時與交易有關(guān)嗎?
    o我和我妻子是在康奈爾大學認識的。她很有進取心，而且也有很深的經(jīng)濟學修養(yǎng)。我進入所羅門前的夏天，她得到一份為亨利·考夫曼博士工作的機會(亨利·考夫曼是世界著名的經(jīng)濟學家)，具體負責債券分析。我遇見了她當時的主管，也是一位康奈爾大學畢業(yè)生。他安排我和亨利·考夫曼博士會面，看看我能獲得與我妻子一樣的職位(那時候，她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參加全職工作)。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所羅門兄弟公司到康奈爾大學來招聘。他們邀請我去紐約面試，看看我能勝任他們夏季推銷和實習工作。西德尼·古爾德先生對我進行了面試，他是所羅門兄弟公司資產(chǎn)部的頭。西德尼講話很快，是個很容易激動的人。
    他把我領(lǐng)進一個辦公室，辦公室有一面巨大的玻璃墻，透過墻可以看見外面交易大廳里的電子信息。我背對著玻璃墻，在和我談話的整個過程中，他也沒有放過對面的電子信息。開始時，他向我連珠炮般地問問題。當時，我還是一位大學生，第一次西裝革履地參加正式面試，對他提出這些問題到底有什么意義一點也不明白。我只是謹慎地，慢吞吞地回答他的問題。
    幾分鐘問答之后，他突然停下來，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說，“OK，忘記這些廢話。你說你想做經(jīng)紀人。每個傻小子都來這里對我這樣說。你還說你自己也在做股票，你做的是哪種股票？”
 “最近，我在做一些埃克森公司的股票，”我說。
    他很快恢復(fù)過來，說，“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股票，再說說別的?！?BR>  “還有3M股票?！蔽一卮?。
  “這個我也不曉得，再說下去。"
  “美國制鐵。"
  “美國制鐵，我知道，怎么交易的?
  “昨天夜里以30.5收盤?！?BR>  “8月5日他們剛開過董事會，起點是多少?”他問。
  “28”，我回答。
  他又問，“在此以前是多少?"
  “噢，那肯定是在三年前!”我大聲說，這個問題讓我很吃驚。
“我記得它是從18上爬上來的?！?BR>    說到這，他放慢了語調(diào)，也不再看對面的電子信息，說，“你被錄取了?！睍姷酱私Y(jié)束。
    幾周后，負責所羅門兄弟公司的人給我打來電話，他開口就說，“現(xiàn)在有點小問題。西德尼想讓你在他手下，但考夫曼也想要你在他身邊。我們只好安排你把時間分開，為他們倆工作?！本瓦@樣，那年夏季的前一段先為考夫曼做研究工作，后一段時間又為西德尼做交易工作。
    夏末，西德尼要雇用我。由于我在商學院的課還有一個學期，另外我還要完成我的建筑學學位論文，我只能表示先工作一個秋季，第二年春天再回學校，
   
 △就如何交易而言．你在資產(chǎn)部的工作是否有意義?
    o就積累交易經(jīng)驗而言，那個職位當然有意義，但你得明白，那時候，所羅門兄弟公司的資產(chǎn)交易數(shù)量不大。事實上．每當我回首往事，我自己感到當時工作很有趣，但我相信那時并沒有人知道布萊克——斯古爾斯模型是怎么回事(該模型是一種價格變化標準)。西德尼總是在周一剛進辦公室就說，“周末我去買了一部車，是在雪佛萊展室里組裝的，咱們買進吧?！敝T如此類。
    記得一天，一位經(jīng)紀人把我拉到一旁，對我說，“我真不知道西德尼在教你什么，讓我告訴你想學的東西吧。如果你喜歡一種股票，你就買進，否則，就賣出。”
    換句話說，他們基本都是完全獨立進行交易。
    就是如此，當時的交易辦法很適合我自己從電視上看市場行情的經(jīng)歷。
    △完成康奈爾大學的學業(yè)后，你回到資產(chǎn)部了嗎?
    o開始時，我在資產(chǎn)部供職，后來進入所羅門訓練中心，參加那里的訓練計劃，一般來講，新職員都要去那里參加培訓。所羅門訓練計劃的偉大之處在于，在那里你可以見到公司里的所有重要人物。所羅門兄弟公司的大人物都來這講述他們自己的經(jīng)歷，實際上是塑造他們自己的形象。在那里，每個新職員都被訓練成所羅門兄弟公司一員，而公司的文化則輩輩相傳。在所羅門兄弟公司供職這么多年以后，我強烈地感受到，把公司文化傳輸給每個新職員至關(guān)重要。
    然而，在80年代公司喪失了很多自己的文化。訓練計劃弄得越來越大。開始時，每年有120人參加培訓，而到80年代末則發(fā)展到250人。參加訓練的人員似乎都按同一個模具加以塑造，80年代初，顯然更愿意雇傭幾個莫名其妙的候選人。
    △除了接受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文化傳統(tǒng)以外，訓練還給你留下什么?
    o除你說的以外，沒有別的。
    △看來受益不多，真的就那么多?
      o不，已經(jīng)夠多了。顯然你沒有在所羅門兄弟公司供職過，所以難以理解。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文化傳統(tǒng)決定一切。
    △那好，就講講什么是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文化吧。
    o所羅門兄弟公司專門進行財產(chǎn)所有權(quán)交易，公司由少數(shù)極具領(lǐng)袖魅力的人經(jīng)營管理。他們都是街頭斗士，敢于將自己的所有投入市場，而且明白什么是風險。他們的人格，勇氣，見識，誠實和正直不容懷疑。(作者注：采訪幾個月后，所羅門兄弟公司出現(xiàn)債券丑聞。后來，我問比爾他是否還認為該公司誠實、正直，因為這樣說聽起來具有諷刺意味。比爾說所羅門兄弟公司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會因此改變，因為他堅信那是他最真實的感情，而且認為丑聞只是個人問題、完全違背整個公司的經(jīng)營思想。)公司的關(guān)鍵人物并沒有發(fā)生太大變化。公司主席約翰·卡特弗雷德先生每天都坐在交易大廳。在我供職的9年中，我和他的座位一直保持在20米之內(nèi)。
    我現(xiàn)在還記得第一次和卡特弗雷德先生的第一次交談。那時候我到公司正式上班還不到一年。你可以想象當時的情景。當時是7月3日傍晚。你知道所羅門兄弟公司的交易大廳很大有兩層樓——當時可能是世界上最大的交易大廳。透過玻璃窗，太陽的余輝照在地面上。由于臨近假日，只有我和約翰兩個人在，整個大廳顯得很冷落。
    我聽見約翰喊，“比爾，比爾，”我不知道他怎么會知道我的姓名，然而，所羅門兄弟公司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我當時正埋頭于工作，猛然意識到他在喊我。我走到他的辦公桌旁說，“先生，我來了”。
    他看著我說，“法郎以多少收市?”
    我的腦海里一下子閃出他問這個問題的各種原因。我看看他，問，“是瑞士法郎，還是法國法郎?”
    約翰具有非凡的領(lǐng)袖魅力，渾身透出魅力，氣宇軒昂。他看著我，毫不猶豫地說，“兩者都有。”我馬上大聲告訴他兩種貨幣的收盤價。
    一年以后的夏天，又發(fā)生了相同的事情。當太陽快要落山時，交易大廳里只剩下我和約翰兩人。我聽見他在我身后喊：“比爾，比爾”。
    我趕忙走過去說：“先生，我在這?！?BR>    “法郎以什么價收盤?”他問。
    “是法國法郎，還是瑞士法郎?”我問他。
    他一臉嚴肅地隨口答，“比利時法郎?！?BR>    這就是所羅門兄弟公司的主席。當我還是一個見習學員時，這家公司已經(jīng)是華爾街人人皆知的大公司了。自從一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后，他已經(jīng)有目的和熱情對我加以培養(yǎng)。隨著歲月流逝，通過接觸我對他已經(jīng)有了更多的了解。我認識到，他很清楚我們之間的談話對我造成的影響，我今天所談已經(jīng)離現(xiàn)在有10多年了．我仍記得談話的每一個細節(jié)。他就是有一種感染力，他總是和學員們交談，并且樂于助人。   
 △約翰本人是經(jīng)紀人嗎?
    o約翰是作為經(jīng)紀人一步步提升上去的。作為公司主席，他整天在交易大廳度過，監(jiān)視著大廳里發(fā)生的一切。我們常說，約翰已經(jīng)離死亡只有100碼遠了。他不一定了解下屬知道的一切，但他可以從你的表情上看出你經(jīng)營的資產(chǎn)狀況。
    所羅門兄弟公司的文化別具一格。人們都說該公司喜歡冒險。公司并不以追求冒險為樂，但是，只要交易思想有道理，公司對于風險甚至虧本都能從容不迫。
    △本來參加訓練前是準備進入資產(chǎn)部的，不知什么原因使你干起了貨幣交易?
    o實際上，我原來想回資產(chǎn)部，但該部門一個高級職員把我拉到一邊說，“你太死腦筋了，沒有必要非到資產(chǎn)部工作?！彼麆裎疫M正在組建的部門：外匯部。我是被上司看重的見習學員之一，培訓結(jié)束時，幾個部門都想要我．其中包括正組建的貨幣交易部。
    △你是怎么到貨幣部的?
    o我想做交易員，我以前和他們處得很好，其實，我在該部門的發(fā)展機會要比我想象的少得多。
    △你指的是什么意思?
 o他們要招聘人，你去疏通關(guān)系，作出了選擇，但是到頭來都是白費力，還是別人來決定你的去處。
    △當時你對貨幣交易了解得多嗎?
    o那時候我甚至連德國馬克到底值多少都不清楚。然而當時部里真的沒有人懂得貨幣交易。
    △連一個人懂都沒有?
    o也不完全。當時有一個新來的職員曾經(jīng)在銀行做過事。
    △整個公司竟沒有一位貨幣交易的專家?
    o沒有。
 △為什么不從外面招一個具有專門知識的人來充實貨幣交易部門呢?
    o那不是所羅門兄弟公司做事的方法。在所羅門兄弟公司，任何人才都是土生土長，自己培養(yǎng)的。你問這種問題，好像你認為公司發(fā)展有書面計劃似的。事實卻是，一天幾個高級管理人員聚在一起，冷不丁其中一位冒出一句，“我們?yōu)槭裁床唤⒁粋€外匯交易部呢?”
    “OK，那么誰來操作呢?”
    “吉爾怎么樣?"
    “好，吉爾，你愿意組建這個部嗎?”
    “可以，我來干吧。”
    吉爾以前是做債券套利交易的，對貨幣交易并沒有任何經(jīng)驗可言。他想先弄一幫聰明人過來，搞清楚如何操作，然后讓他們選擇一種貨幣隨便做一做，看看能否掙到錢。
    △既然部里沒有一個人有貨幣交易的經(jīng)驗，你們怎么知道如何來做呢?
    o該部門有一位同事性格外向，每周他請我們和國際銀行界人士在一起進三、四次餐。那時候我很拘謹。記得有一次一位交易員要我打電話給摩根公司，做一筆德國馬克交易，我說，“我不認識那里的人?！彼f，“你是說你不認識摩根公司里的任何人，是這樣嗎?你只需要找一下外匯交易員名錄，從中找一位做德國馬克的交易，然后打電話給他就行了。"
    我坐在那里痛苦了好一陣子，想象不出該怎樣打電話給一位我根本不認識的人。
    △給我談?wù)勀阕畛醯呢泿沤灰捉?jīng)歷。
    o就在所羅門兄弟公司的外匯交易行將開張的同時，費城股票交易所引進了一種貨幣期權(quán)合約。我是部門里唯一懂得購買權(quán)和賣出權(quán)的人。而且，當時這種交易種類在股票交易所是按照專業(yè)經(jīng)紀商制度進行經(jīng)營的，我又是部門唯一做過資產(chǎn)交易的職員。部里的其他人都來自固定收益部門，就是現(xiàn)在第42樓。證券部在第41樓，也就是我曾經(jīng)呆過的部。我不知道外匯交易部里還有誰曾經(jīng)在第41樓做過事。我還認識費城股票交易所的專業(yè)經(jīng)紀商和市場主持人。部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專業(yè)經(jīng)紀商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專業(yè)經(jīng)紀商制度，單個經(jīng)紀人要同時買進和賣出一種證券，而與此相反的是公共叫賣制度，經(jīng)紀人只能在交易廳里代表買家或賣家叫價。)當時的情形簡直是專為我特設(shè)的。吉爾說，“你是部里唯一懂得如何做的人，你只管看著做吧。”
    我要強調(diào)的是，所羅門兄弟公司的外匯部和比爾·勒普斯查茲作為貨幣期權(quán)交易人是同時開始的，我們是同步成長的。我的這種經(jīng)歷是獨特的，而且是和部門發(fā)展相互促進的。
    △以前并沒有經(jīng)驗，你是怎么成為一個成功的貨幣交易員的?
    o外匯交易主要依賴于各種關(guān)系。發(fā)現(xiàn)有潛力的期貨種類以及靈活掌握各種信息的能力——這一切全都依賴于各種關(guān)系。如果你給銀行打電話說，“我要做100萬馬克交易”，他們將無動于衷，除了告訴你，“做馬克的交易員正洗澡，等一會兒再來電話?！比绻缟?點鐘我打電話說，“你好，喬!我是比爾，我想做一筆馬克交易”，對方的回答完全是另一種情形：“我正要出門，但是，既然是你來電話，看看我能為你做點什么?”
    △作為這一領(lǐng)域的新人，你是怎么發(fā)展這些關(guān)系的?
    o對我有極大幫助的是，當期權(quán)交易剛剛起步時，我已經(jīng)有這方面的經(jīng)驗。“他懂期權(quán)。”他們總這樣說我。事實上，我也知之不多，但問題在于部里誰也不比我知道得多。他們的觀點是，“他懂得布萊克——斯考里選擇價格方案，他一定是天才?！必泿攀袌龅脑S多高級交易員都想見一見我，因為他們的客戶想做期權(quán)交易，他們需要在這個課題上加速趕上。
    另外，我供職的所羅門兄弟公司當時也頗具神秘色彩：“我們不曉得他們都做些什么，但他們很會賺錢?！?BR>    我的另一個優(yōu)勢在于，雖然我是為一家投資銀行工作，但我做事卻不像傲慢的投資銀行家那樣?，F(xiàn)在為投資銀行做外匯交易的這些人仍沿襲做固定收益工作的傳統(tǒng)，做事謹小慎微。他們穿著背帶褲、帶著赫耳默斯領(lǐng)帶，他們是喝著白酒，吃著芝麻色拉階層，而不是伴著蕃茄蒜汁吃意大利面條的那種人，后者是生活節(jié)奏緊張的外匯交易員常有的。我與他們有所不同，我的背景也與他們不同。
    我是所羅門兄弟公司第一個在家安裝電傳機的人。他們簡直不能相信這是真的。“你在自己家里安裝了一個顯示器?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難道你沒有離過職?如果不干這一行了，那你安裝它還有什么用?”
    這種情況下，我總是看著他們說，“外匯交易是24小時不停歇的市場，下午5點鐘你下班時，交易并沒有停止。交易整夜在進行，市場行情一直在變?！?BR>    △為了獲得各種消息，與外界聯(lián)系很重要嗎?
    o絕對重要。我們有些人交易做得好一般都是因為銀行的圈內(nèi)人士認同他們。超然離群的交易員到頭來都不會從外匯交易中掙到什么錢。這些交易員總是對著芝加哥商交所的職員喊。“瑞士法郎情況如何?”(芝加哥商交所也做少量的貨幣期貨)被叫的職員怎么能知道國際貨幣市場的走向如何?我總是晝夜和銀行家們保持聯(lián)系，包括東京、倫敦、法蘭克福和紐約的銀行家們。
    △你是根據(jù)各種信息做交易嗎?
    o外匯交易的全部內(nèi)容即在于此，
    △你能否舉一個最近的例子來說明信息對外匯交易的重要性?
    o當柏林墻被推倒后，市場的普遍氣氛是，大家都想把資金引入東部德國參與重建工作。人們都認為大批資金流入東歐后，德國馬克將是最大的受益者。后來，人們才認識到，把東德完全納入統(tǒng)一的德國需要比料想更長的時間。
    這種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是怎么發(fā)生的呢?德國總理科爾發(fā)表講話稱：統(tǒng)計數(shù)字表明東部德國失業(yè)率很高。在社會主義制度下生活了多少年的東德人開始嚷，“我們不想像西德人那樣辛勞工作。另外，國家為什么不再報銷我們的醫(yī)療費?”投資領(lǐng)域的人士開始認識到，重建東歐將是一個漫長過程。這種思想逐漸在金融領(lǐng)域占了上風，結(jié)果，資金便開始流出德國，德國馬克更逐漸受到冷落。
    △當柏林墻開始坍塌時，你也有與他們相同的認識嗎?
    o我認為并不是很多人當時都能那樣想。即使他們這樣想，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當時資金將集中在什么地方。
    △那么，你獲得信息的方法就是和許多外匯市場的人士交談嗎?
    o是這樣，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同時以同樣的方式去看待一些事情。理解這一點至關(guān)重要。你需要搜集各種消息，發(fā)現(xiàn)市場正走向何處。例如，今天外匯市場可能以利率差為重點，明天外匯市場可能又轉(zhuǎn)向資金增值的潛力，這兩者的走向恰好相反。(追逐利率差額利潤意味著投資者將把資金引向擁有高利率的工業(yè)發(fā)達國家，而追求資金增值潛力剛意味著投資者將把資金投入經(jīng)濟和政治前景看好的國家，一般來講，這些國家的利率較低。)
    △你剛開始參加交易時有沒有做得很出色的交易?
    o1983年，當我剛開始在費城股票交易所做貨幣期權(quán)交易時，有一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給出一個明顯低100點的報價，我買進50手。由于那是一筆銀貨面訖的期權(quán)交易，我又立即將其賣掉，然后獲得大筆利潤。
    我問經(jīng)紀人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是否還以相同價格賣出更多的期權(quán)，他對我說，“是的，他已經(jīng)報過價。”
    我說，“再要50手。"
    當時，我是費城交易所唯一經(jīng)常做50手交易的貨幣期權(quán)交易商。當時整個市場的交易量才不過二、三百手合約。我連續(xù)又做了三個50手交易。接著，古德曼·薩奇斯也進來做了50手。一時間，他已經(jīng)賣出三，四百手合約出去，他顯然以為他已經(jīng)穩(wěn)賺大錢了，其實他算錯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我對我的經(jīng)紀人說，“問他是否想做100手。”
    “等一會兒，”他回答。半分鐘后經(jīng)紀回來了，說，“他要以這個價做l000手?！?BR>    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對報價稍作調(diào)整，但顯然仍低將近l00點，最后，我對經(jīng)紀人說，“告訴他給我用外線打電話。"
    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給我打來電話問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反問他，“你在干什么?”
    他問我，“你真地想做1000手嗎?”
    我告訴他，“聽著，你這個價格可是報的很低啊!”
    “你在說什么?”他沖我大叫。
    我開始給他說數(shù)字。我還沒有說完，他說，“我得告辭了，”接著掛斷了電話。
    我放下電話，想了一會兒。我當時想，堅持與他把生意做下去，他會徹底破產(chǎn)——這一結(jié)果對交易所不好，對貨幣期權(quán)交易本身更糟，而這種交易產(chǎn)品才剛剛起步，正處于關(guān)鍵階段。
    于是，我打電話給經(jīng)紀人說，“除了第一個50手以外．其余的全部廢棄?！?BR>    幾乎在同時，我的外線電話響了。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在話筒里說，“簡直難以置信得為他的巨大錯誤而叫苦?！斑@會讓我破產(chǎn)的。”
    我說，“不要著急，我廢棄所有交易，除了第一個50手以外?！?BR>    (順便補充一句，古德曼不愿意廢棄他做過的150手交易。幾年后，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的公司宣告破產(chǎn)，而做錯交易的專業(yè)經(jīng)紀商本人后來成為貨幣期貨交易的最大交易人，他總是與古德曼過不去。)
    我做出廢棄交易的決定實際上是一個遠期商業(yè)決定，當時我并沒有想很多，但以后多年它讓我很不好受!
    △為什么會那樣?
    o在市場上我以犟著稱。我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解過約，因為我知道幾乎每個人都想讓我們公司破產(chǎn)。我相信，如果當時我們處于相反的位置，誰也不會給我們解約。我認為，這就是游戲的規(guī)則。我不會白白給別人一美分，也不期望別人白白給我一美分。
    當交易員做錯交易時．他們總是大叫大嚷，能找出一百個借口：“我應(yīng)該早一點清倉，”“我忘記了，”“我就晚了幾分鐘，你能否破一次例?！蔽抑?，如果我們買進遲了，誰也不會讓我們補進。事實是，我總是如期到達，不曾延誤或錯失過任何交易。我的觀點是，“瞧，我們投入大筆金錢，內(nèi)部也采取了協(xié)調(diào)行動。我們在做交易前實施了各種預(yù)防失敗的措施．以便做到萬無一失。”
    當我參與美林證券的業(yè)務(wù)咨詢時．他們問我為了預(yù)防未來的交易過錯．他們準備打出多少預(yù)算比較合適。
    我回答他們，“零”。
    他們大惑不解，“零是什么意思?"
    我說，“零是指，確保我們內(nèi)部不犯任何過錯?！?BR>    他們說，“你當然會有交易失誤。"
    我回答，“不，我們不要犯任何過錯。只要我們采取足夠的預(yù)防措施，我們就不會做錯?！?BR>    這就是我的工作態(tài)度，也是我從不毀約或解約的原因。了解我的人都說，“比爾，為什么對什么事你總像倔驢一樣?”我常常告訴他們，“噢，那是規(guī)則．是游戲必須遵循的規(guī)則。”所以，對我來說，那位專業(yè)經(jīng)紀商一點不符合我做事的原則。
    △與那位專業(yè)經(jīng)圮商解約是因為他的過錯太明顯，還是為貨幣期權(quán)交易的長遠發(fā)展著想?
    那是一個遠期的商業(yè)決策，當時我認為堅持與他做這筆交易對我的生意也會產(chǎn)生不利影響。
    △這種不利影響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o那時我做的外匯期權(quán)交易正處于蓬勃發(fā)展時期，而所有交易都是在費城股票交易所進行。(場外貨幣期權(quán)交易當時剛剛起步。)
    △你那樣做是為了保護交易所?
    o不，我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是為了保護你的市場?
    o是這樣。
    △假設(shè)當時貨幣期權(quán)交易已有10年歷史．貨幣交易量很大，而且你的交易對此類交易的發(fā)展不具很大影響的話，你是否會做出不同的決定呢?
    o我會做出與此不同的決定，做交易不是慈善行為。
    △交易的錯誤太明顯了……
    o不，與你所說的情況沒有關(guān)系．因為我曾經(jīng)對經(jīng)紀人說．“要他再核對一下價格，”“問他是否可以確證”，“問他是否愿意再做50手?！?BR>    在國際銀行界，交易員是不是有時也會粗忽大意，報價出錯——如，實際價格為1.9140，而報價為1.9240。如果是明顯錯誤，你也要交易員堅守合約嗎?
    國際慣例是你必須正當交易。比如，利空或利多消息出來后，市場會急劇變化。甚至弄不清楚價格到底該是多少，假如交易員報價為1.9140，而你認為實際價格應(yīng)該為1.9240。按照慣例，你應(yīng)該問，“你確信是1.9140嗎？請再核實一下你的價格?！?BR>如果交易員同答：“是的，我確信。你想不想成交？”那么，交易員的價格便確定下來。
    △你自己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嗎?
    o是的，每次出現(xiàn)此類情況，其他機構(gòu)就會反悔，要么要求取消交易，要么請求抹平差價。
    △你會如何處理呢?
    o我會拒絕他們的請求，因為我曾經(jīng)要求他們核對過報價。
    接著，我們便休息一會兒，品嘗一下我們定的美味的中國餐。進餐時，我們繼續(xù)討論市場情況。我們討論的一個話題當時是明確說明不得引用的，因為它涉及許多具體交易情況。然而，我認為我們討論時的許多觀點和評論是讀者很感興趣的，我還是請比爾同意摘引我們的這部分談話內(nèi)容。按照我和比爾達成的協(xié)議，我刪去了一些有關(guān)交易、市場和交易員的具體情況。
    △在交易市場里，你認為停購指令帶來的后果是什么?
    o你知道，我很少在交易場內(nèi)做外匯交易。我的絕大多數(shù)交易是通過銀行之間的金融市場或采用專業(yè)經(jīng)紀商制度費城交易所進行。然而，為了回答你的問題，我可以給你講一個發(fā)生在八十年代所羅門兄弟公司一位職員的經(jīng)歷。
    他交易多年的市場進入狹窄的交易范圍，交易量枯竭價格變動不大。在此期間，很多停購指令在此價格區(qū)域以上積累起來，一天，這位交易員打來電話說，“聽著，明天(即假日，交易量會因為現(xiàn)金量的需求而低于正常水平，他們會玩命追逐高于市場價格的停購盤?！碑敃r，停購盤相當接近——大約高出40、50點。
    第二天，該交易員打算市場一旦達到停購指令價，就大量賣出，因為他相信市場爬升缺乏底氣，在拋盤的大幅打壓之下，市價上升不會有很大動力，第二天上午，市場行情還是停滯不動，并沒有異常情況發(fā)生。
    △你剛才講停購指令仍然在市價以上，是這樣嗎?
    o是這樣。市價又下跌50點、100點，在幾分鐘之內(nèi)市價連續(xù)下降200多點。場內(nèi)交易員們希望在市價之下的停購價上成交。實際上，人們都在觀望，市場并沒有上沖的動力。
    在劇烈下降過程中，我的朋友突然認識到市場下跌深度已經(jīng)太過分，于是向經(jīng)紀人大喊買進：只要有人賣，就全部買進，只管買進。他以低于市價100、200點的水平拋出幾百個買盤，后來只成交50個盤左右，盡管市場下跌200多點．甚至有幾千個合約比他的買盤要低得多。
    △是不是他的報盤有什么問題?
    o看來，你沒有在場內(nèi)做交易的經(jīng)歷。在交易場內(nèi)，由于價格變化過速，人們很有可能在同一時間以幾種不同的價格成交。我朋友的經(jīng)紀人報價過高，而市價下跌太快．他被人們忽略了。市場就是這么快!快速變動的市場使得很多經(jīng)紀人可以乘機揩客戶的油水，賺市價和報盤之間的差價。當然我并不是指責經(jīng)紀人，我只是指出這一情況。
    吃過晚飯后，我們又回到客廳繼續(xù)進行采訪，下面的對話當然是可以發(fā)表的。
    △你現(xiàn)在還能記得你做的第一宗大交易嗎？當時的想法如何?
    o那宗交易是一次英鎊和美元都能購買的債券發(fā)行。債券的上市價格定得很低一是因為擔保人之一所羅門兄弟公司定的價格太低。當我聽說其中的詳細情況時，我簡直不相信定價那么低。我當時真想全部買下債券。
    △為什么會定錯價呢?
    o當時，英國的利率大大低于美國利率。結(jié)果，遠期英鎊以高于即期匯率很高的價格大批量成交。(如果兩國之間存在利率差異，利率較低的貨幣的遠期匯率在交易時要高于即期匯率。如果沒有這種升水存在，人們就會從低利率國家中貸款，然后換成高利率國家的貨幣，并向該國投資，同時利率較低的一方貨幣會被大量購買以規(guī)避貨幣風險。套利者相信，低利率貨幣的遠期升水將會很大，并能夠抵消兩國之間的利率差額。)
    該種債券在核定價格時，沒有考慮英鎊的即期升水，更不用說它的遠期潛在升水幅度了。因此，你便可以購買這種債券，然后以很高的英鎊溢價賣出遠期債券，而債券在出售時是以即期匯價為基礎(chǔ)的。
    △債券的發(fā)行期限是多少?
    o債券有4個期限：5年、7年、9年和12年。
    △發(fā)行量是多少?
    o分兩部分發(fā)行，第一部分1億美元，第二部分是5000萬美元。
    △你向大家指出定價出錯時，他們的反映如何?
    o最初的反映是，我肯定錯了。他呆在屋里，花9個小時才計算明白，證明我是對的。
    △他們讓你買這兩批債券了嗎?
    o是的，他們批準了，不過那時候第一批的5000萬債券已經(jīng)賣出。以后的一二年里，我千方百計在二級市場里購買這批債券，我一直有這批債券的報盤。在一個熟知原始股去向的經(jīng)紀幫助下，我用兩年多的時間購到了總共13.5千萬的債券，還有1500萬流散在外。
    我一買到這批債券，就立即將其中50％的債券賣出英鎊遠期市場。當時英鎊的遠期有很大的升水。例如，即期匯率是l.3470，而英鎊的7年遠期則接近1.47，20年的英鎊遠期匯率為1.6。
    最后，英鎊的利率超過美元利率，使得英鎊的遠期匯率低于即期匯率，我從整個交易中獲利甚豐。
    △你的職業(yè)生涯中有沒有特別值得記住的經(jīng)歷?
    o你的問題讓我想起1985年9月，當時西方七國首腦會議正在討論西方工業(yè)化國家的經(jīng)濟結(jié)構(gòu)調(diào)整，其中涉及未來5年的貨幣政策走向。(在這次會議上，西方工業(yè)國家一致同意，共同采取行動降低美元匯率。
    △看來，你密切關(guān)注著貨幣市場的動向。你是否預(yù)見到西方各國要采取如此大的貨幣政策調(diào)整?
    o沒有。當時有一些風吹草動，似乎表明西方七國在這次首腦會議將決定壓低美元匯率，但是誰也不明白這一舉動的重要意義何在。即使會議的結(jié)果公布后，美元有一定下降，但是無法與以后幾個月里出現(xiàn)的跌幅相比。事實上，美元經(jīng)過了新西蘭、澳大利亞貨幣市場的最初下跌之后，在東京市場上美元實際還出現(xiàn)不小的反彈現(xiàn)象。
    △如何理解這種情況呢?
    o人們真的不能理解所發(fā)生的一切。一般的態(tài)度是：“噢，中央銀行又開始干預(yù)了?！比藗兌紱]有忘記多年來各國中央銀行無效的干預(yù)活動。
    △這次干預(yù)與以往有何不同？
    o這是七國政府第一次就經(jīng)濟政策發(fā)表聯(lián)合聲明。當時七國首腦會議期間我不在國內(nèi)。我不常休假，過去的一年業(yè)績很好，我便到薩迪尼亞度假。薩迪尼亞是一個世外桃源，相對封閉。要打國際長途得花2個小時的里程。
    △你知道當時的形勢嗎?
    o我甚至不知道當時正在開七國首腦會議。會議一時也看不出有什么重要意義。好像只是一幫官僚們聚在一起清談怎樣讓美元降下來。
    △難道在此以前，七國首腦會議從來沒有對美元產(chǎn)生什么影響嗎?
    o絕對沒有產(chǎn)生過影響。我當時正躺在海灘上曬太陽，對世界貨幣市場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赡苁且驗槲业募倨诮咏猜暤木壒剩议_始想回貨幣市場上班了——紐約時間的周一大清早，我向辦公室打電話，看看我不在時，一切是否安然無恙。我費了好大勁才撥通了電話，但我的辦公室電話竟沒人接。打不通我辦公室電話不太正常，因為我的助手安德魯·克勒吉爾一貫早早地到辦公室上班。我有點擔心。然后我把電話打到倫敦辦事處，了解一下貨幣市場的情況。
    我問，“丹尼斯，現(xiàn)在貨幣市場情況如何?”
    他問，“難道你不知道正在開七國首腦會議嗎？”
 “不知道，”我回答，“你在說什么?”
    “是這佯，會議發(fā)表聯(lián)合聲明要降低美元匯率，接著，美元急劇下跌?！?BR>    “安迪在哪里?”我問。
    “今天安迪請病假，沒有上班，”他回答。
    很奇怪，以前我和安迪從沒有因病不上班。
    費盡周折，我終于和在家的安迪取得聯(lián)系，他患了流行感冒，正躺在床上發(fā)高燒。
    △七國首腦會議期間，你們有沒有交易在做?
    有一筆數(shù)額不大的美元交易，但無關(guān)緊要。
    △安迪有權(quán)做交易嗎?
    o他當然有權(quán)參加空易。他不是管理我的交易的唯一人選，但親自負責數(shù)額較大的頭寸。有趣的是，安迪一接到消息，馬上就和新西蘭市場取得了聯(lián)系，那里是周末第一個開盤的世界貨幣市場。在那個時辰，參加交易的人不是很多，市場比較冷清。我想他是唯一能取得市場報價的人，因為我們所羅門兄弟公司經(jīng)常在周一上午在該市場進行2000萬~5000萬美元的交易，我和安迪給他們打電話很正常。我們和那里交易中心建立了很好的業(yè)務(wù)關(guān)系——其他歐洲或紐約公司很難做到。
    報價差別很大——尤其是出價和要價，大家都很不解，因為他在新西蘭貨幣市場賣出2000萬美元，這在當時數(shù)目不小。
    比爾向我重放了安迪和新西蘭銀行的錄音，內(nèi)容如下：
    “2000萬美元的報價是多少?"
    “銷售價280，購買價282”
 “售出?，F(xiàn)在的報價?”
    “279，28l”
    “售出2000萬，目前的報價?”
    “278，280”
    “售出2000萬”
    就這樣，安迪售出6筆，而且價格低于周五收盤價。他的洞察力給我留下下非常深刻的印象。我也未必能像他那樣果斷、堅決。
    長話短說，我在薩迪尼亞賓館的電話和安迪一直連續(xù)6個小時不掛線，當時他正帶病臥床在新澤西的鷹草地休息。我們的通訊聯(lián)絡(luò)實在困難，我只好不掛線。安迪的一個電話與我接通，另一個與我們正做交易的費城股票交易所相通。除此以外，他還讓他的妻子盡快購買加長線電話分機，他把鄰居家的電話線扯到自己家里，要利用第三只電話與我們的即期美元／馬克經(jīng)紀人保持聯(lián)系，以便做些現(xiàn)金交易。6個小時我們一直這樣做。那天，我們掙了600萬美元，是我們當時全年利潤的25％多。
    我所在的高級休閑勝地．有不少富裕的歐洲人前往。當時還有一段很幽默的插曲：兩個攜妻子女兒前來度假的歐洲大亨每隔10分鐘便來我的住所用德語詢問外面的情況怎樣，我的妻子暫時充當了翻譯。他們明白外匯市場有大事發(fā)生，但不知道具體情況。薩迪尼亞太偏僻了，報紙總是兩天后才能讀到。而當時我就在這樣一個地方。
    △還有沒有別的交易讓你感到難以忘懷?
    o1987年有一宗交易很有意思，很有點像玩撲克牌。我做一筆多空套做頭寸：做1美元：54日元多頭，和1美元：55日元空頭，希望交割期限到來時，多空都相當于600萬美元。結(jié)果，虧了不少錢。
    這樣做風險是，如果一筆賺錢，另一筆就賠錢(假如匯價保持住54和55之間的話)?？梢越桓?美元：54日元的多頭，而將1美元：55日元的空頭保留。這樣做屆時可能會賺錢。但是這樣做你的頭寸仍處在更大的風險之中。
    △快到期限時，難道再不能軋平頭寸了嗎?
    o可以。但你不知道市場會停在55之上或之下。當交割期限接近時，市場價格接近約定價格時怎么辦?在這種情況下．你根本不知道該不該去做。由于對市場價格會浮到55以上或以下的不確定性，使得交易者不可能去套頭交易。
    有意思的是當時一位市場主持人是這筆交易的對家．他在做20000手套期交易。在交易所做這么大數(shù)額的交易人一般都知道誰是他的對家。
    當交割期臨近，市場已經(jīng)到交易的最后期限，你猜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當時的市價恰好55上下。對家不知道我是否已經(jīng)對的54買進多頭進行了套期，我也不知道對方是否對他們的54買進空頭進行了套期，或者有沒有打算對這筆交易進行對沖。直到周日上午得到通知，我們兩方都不知道對方的交易情況。
    周日晚上，我們雙方又在東京市場上做了大致相同的交易。同樣，我們?nèi)詻]有把握知道對方的交易情況。
    周五下午，我聽說我的對手在資金市場上大量買進日元，他們透露出有關(guān)消息。我知道他們還沒有對他們的54買進空頭進行過套期保值，也不想進行55買進多頭。
    當天上午5點鐘，日元以簽約價格55收盤。根據(jù)對家在資金市場上的表現(xiàn)，我認為他不可能會買進55多頭，但我不敢肯定。
    在周日，電話響了，是對家來的。
    “你好嗎?”我問。
    “很好。你呢?”他反問，
    “我不知道，你應(yīng)該知道”。我回答。到周日才能知道消息，而這次電話交談是在周六。
    “你在干什么?”我問。
    “好吧，你想我干了什么?你永遠猜不到。”
    “我猜你們周五下午向外部泄露了有關(guān)經(jīng)濟情報。"我回答。
    “那是最笨的事?！彼f，在資金市場買進日元不是他的決定，而是他公司的董事會集體的決定。他最后對我說，“我們不打算執(zhí)行這筆交易?！?BR>    △他告訴你他們不會執(zhí)行那筆交易，是提醒你不要上當嗎?
    o其實在新西蘭貨幣市場開盤前，我已得到這個消息。他很可能一直在打聽我的交易情況——不知道我是否軋平了交易。如果他猜透我的交易，他就可以在市場上有很大的機動空間與我周旋?，F(xiàn)在可以告訴你，我當時并沒有軋平，我是日元凈多頭地位。如果他知道這一情況，他就會進入新西蘭貨幣市場，因為新西蘭是國際銀行界第一個開盤的貨幣市場，他可以在那里與我作對。告訴他通過周五下午賣出日元他們已經(jīng)透露了消息，我要讓他相信我已經(jīng)猜出了他們的交易底盤——實際上當時我真的已經(jīng)斷定。無論如何，周末都會有一些消息出來，美元一開張就對日元急劇下跌。實際上我已經(jīng)從交易中獲得了大量利潤。
    △你最后從那筆交易中掙了多少錢？
 o  數(shù)目可觀——大概是2000萬美元。然而，真正有意義的不是那筆利潤有多大，而是周五下午的那盤棋局——虛虛實實的賭注。整個周五下午，人們都往我辦公室來電話詢問在我和對家公司之間出了什么事。市場上其他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
    △還有別的讓人懷念交易嗎?
    o有一次交易是我第一次感到很害怕。1988年秋天，貨幣市場風平浪靜。德國馬克處于供不應(yīng)求的局面。隨著我們不斷摸準越來越小的價格變化．我們的交易規(guī)模卻在不斷擴大，而仍有獲利。結(jié)果，在當時價格漲跌幅度很小的形勢下，我們的交易規(guī)模比平時更大。
    我知道戈爾巴喬夫要到聯(lián)合國大會發(fā)表講話，但是，我不清楚他會說些什么。當時，我做了一筆30億美元對德國馬克的空頭。
    △30億德國馬克！是不是你做過的最大頭寸?
    o現(xiàn)在我做的還要大些，但那的確是一筆不小的頭寸。市場一直在很窄的、接近l％-2％的區(qū)域內(nèi)游動，我期望這種形式的價格運動會繼續(xù)進行。那時候，戈爾巴喬夫就裁軍發(fā)表講話，他的講話在圈內(nèi)人士看來，美國也有可能裁減它的軍備——這一行動將有助于改善其預(yù)算赤字。所有這一切被人們視為美元將牛氣沖天的征兆。在紐約，美元己開始向上啟動，市場沒有什么頭寸。很快美元又爬上至l％多，我知道，我遇到了麻煩。
    △30億美元的l％就是3000萬美元!一個下午就出現(xiàn)這么大的損失嗎?
    o其實就發(fā)生在8分鐘之內(nèi)。當時我整個心思在于想在東京貨幣市場上午7時開張時和他們?nèi)〉寐?lián)系。如果非要買進30億美元不可，你只能到東京市場上去做。在紐約的午后市場上你也達不到目的——甚至一整天正常的交易形勢下也不行。更不用說那天有重大消息面出現(xiàn)。我的戰(zhàn)略是想再做一筆超過30億美元的交易做平衡。一般情況下，如果你在午后的紐約市場賣掉幾億美元的話，市場元氣就會大衰，那天我已經(jīng)賣出了3億美元，紐約市場剛能吸納。
    我的辦公室人員都不知道我們頭寸的規(guī)模，當然羅伯特是例外，他是我的第二把手。我看著羅伯特說，“市場行情跌下來了嗎?”他做個鬼臉，慢慢地搖著頭。我認識到，我真的無法彌補這筆交易損失了。我害怕極了。我記得當時想：這簡直是一粒子彈打中了我的后腦。
    公司總裁湯姆·斯特羅斯坐在離我15米遠的地方。(卡特弗雷德那天不在場)我站起身，走到斯特羅斯身邊，對他說：“湯姆，我們?nèi)橇寺闊！?BR>    他看著我，鎮(zhèn)定地說：“什么麻煩?”
    我回答，“我做了美元的空頭，我做錯了交易。我一直想辦法把行情壓下去，但是看來無濟于事。我沒有辦法買回這筆美元了?！?BR>    他仍然鎮(zhèn)定自若地問，“我們的損失是多少?”
    “大概是7000萬——9000萬之間?！?BR>    “我們該打算采取什么措施呢?”他問我。我分明記得自己當時很吃驚：他用的是“我們”，而不是“你們”。
    我說，“如果我決定買進一些，我就得到其他各市場去買，而且數(shù)額不會太大。更重要的是，這樣做會導致市場行情更不利于我們。第一個目標是東京市場?！?BR>    “計劃如何?”他問。
    我回答，“當東京市場開盤時，我得先看看那里的行情如何。我打算先買進原來空頭數(shù)額的一半，然后再說。”
    他說，“我們一向做得很好。該怎么做就怎么做。"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全部談話，有兩分鐘多。
    幾天后，當談起這段經(jīng)歷時，羅伯特說，“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像那天一樣。”我問他什么意思。他回答，“你的臉像白紙一樣?！?BR>    當時我對周圍發(fā)生的情況的理解是扭曲的，因為市場行情把我弄懵了。后來人們告訴我，整個下午整個辦公室沒有一個人說話，羅伯特不讓任何人接近我，那時候，對所有這一切，我已經(jīng)很麻木。
    羅伯特繼續(xù)對我說，“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走近斯特羅斯的?！?BR>    “怎么了?你該怎么做呢?我當時只能那樣，告訴他所發(fā)生的一切?！?BR>    羅伯特說．“9000萬。你賠了9000萬。你明白那意味著什么?”
    我問他，“換你，該怎么辦?”
    他說，“我會穿上棉襖，走出辦公室。我當時會想，我完了，我被炒了魷魚?！?BR>    現(xiàn)在，我不清楚，他當時是否會真地那樣做，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出辦公室一步。我也從沒有想過我會丟掉工作。那是一個讓我感到很疲勞，也不斷給我無窮營養(yǎng)的公司。很難想象會出現(xiàn)上述情況。我首先想到的是這筆交易。我其次想到，要盡快讓公司領(lǐng)導了解情況。湯姆·斯特羅斯的反應(yīng)正是公司一貫的態(tài)度，我和他的談話并沒有因為當時的情況而出現(xiàn)消極的情緒。我們只是進行慎重的討論，對錯誤的分析只能是是在事后。
   △這筆交易的最后結(jié)果如何?
   o東京交易所開盤后．美元出現(xiàn)下跌，所以，我按計劃補進了空頭交易的一半數(shù)額。美元繼續(xù)下跌，我又在歐洲補進一些。當天，這筆交易總共損失掉1800萬，在當時看來，這已經(jīng)是不小的勝利。
    △處于你當時的情況．大多數(shù)人都會急于擺脫圍境，而在東京市場開盤時不顧一切補足頭寸。顯然，你還是避免感情用事，依照自己的市場判斷行事，只購進一部分。
    o我沒有在東京市場上一舉補足頭寸，因為那樣做是錯誤的市場判斷。實際上，我從失敗的交易中學到的東西比從成功的交易要多得多。
    △從整個事件中你學到了什么?
    對公司和對自己都了解了很多東西，我很敬佩所羅門兄弟公司愿意了解市場情況的勇氣。如果你干這一行，有些事情難免會影響你，如，某些大人物被暗殺，有時某個大人物要到聯(lián)合國發(fā)表講話，所有這些情況都有可能讓你犯錯誤——常常出現(xiàn)這種情況。外部事件是由外因引起，你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公司領(lǐng)導對這一點非常理解。
    △你說通過此事．你也更了解自己。從哪些方面呢?
    o在交易方面，這是第一次擊中要害，我與周圍的大多數(shù)人不一樣。雖然我當時很害怕，但這種害怕不是有關(guān)丟掉工作，或別人對我有什么看法之類的事。我的恐懼在于，我把包裹扔得太遠——自己根本夠不著。該怎么辦我心中從來沒有糊涂過。我的決策不是我的觀念出了什么問題。我的擔心還在于自己的市場判斷差得太遠——不是指的行情方向(那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而是敏銳地察覺市場突變的能力。出現(xiàn)這種自己無法控制風險的情況是第一次，以前從來沒有發(fā)生過類似情況。
    △還有沒有其他遭受創(chuàng)傷的經(jīng)歷?
    o你可從來沒有問過我自己的交易賬戶如何。
    △好吧，你自己的帳戶也出過意外情況嗎?我記得你開始做時只有12000美元。
    o沒錯，最多時達到250000美元。
    △真是這樣，你竟能把12000美元發(fā)展到250000美元。
    o當然，這一過程有4-5年的功夫。
    △還有別的嗎?
    o當然，我有過了不起的成功經(jīng)歷。然而，在幾天時間里，我把這筆錢全砸進出了。
    △到底怎么回事?
    o1982年9月23日，道瓊斯指數(shù)略有下降，當時行情已到熊市的谷底。我仍認為市場處于熊市狀態(tài)、不可能在短期回彈。于是我追加購進，形成金字塔式交易，我非常激進。結(jié)果周一開盤后，我賠去大部分本錢，到周三，我的交易賬戶上幾乎分文沒有了。
    △你用四年時間將12000美元變成250000美元然后又在幾天之內(nèi)全部賠掉。你曾經(jīng)對自己產(chǎn)生過懷疑嗎?
 o沒有，我只是把它看作一個大的失誤。作為一個交易員，我一向信心十足。我認為，我鍛煉了自己的基本交易技能，而且從中獲得極大樂趣。過去的交易方法讓我受盡苦頭，但賠一些錢對我的影響不大。
 △經(jīng)過這一段經(jīng)歷后，你在交易方面有所改變嗎?
    o自從我供職所羅門兄弟公司以后，我就決定我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把公司的業(yè)務(wù)做好，我不再為自己做。自此以后，我從來沒有因為自己做過——不是由于我賠了錢，而是因為我不想分散精力，很多人并不是這樣做的。一般來講，每兩周，我取一次報酬，然后把它存入一個資金市場賬戶上——只用來購買政府債券，因為我想讓這筆錢受到格外保護。
    △你突然中止了個人證券或外匯交易后，對你作為一個交易員有什么影響?
    o很可能，我變得比以前更加會規(guī)避風險了。我從來不再冒這樣的風險。
    △“風險控制”或“規(guī)避風險”是什么意思?
    o控制風險有多種因素：什么時候都要對自己的處境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把太多的錢投到一注買賣，或一組相關(guān)的交易上。要事先知道交易的真正風險和回報，而不是參與交易后才去了解。有些人說，“我只是在用市場的錢在玩游戲?！边@是最荒唐的說法。我不是說，在一天之內(nèi)你得完全了解所有市場因素，但是我想，我自己的經(jīng)營經(jīng)歷讓我從此以后更加謹慎地對待金錢。
    △說到“控制風險”，你怎樣應(yīng)付一段時間的壞運氣?
    o當你背運時，由于你的自信心受挫，你對信息搜集和分析的能力大打折扣，而失去自信心又是你認為自己運氣太差造成的心理后果。在這種情況下，你必須更加努力地工作來恢復(fù)信心，暫時縮小交易規(guī)模有助于增加自信。
    △你對所羅門兄弟公司如此忠心，你為什么最后還是離開了該公司?
    o1988年，籌備外匯交易部的吉爾離開了公司，我管理外匯部一年半，我發(fā)現(xiàn)自己整天在電話中與別人交談——談的不是與交易有關(guān)，而是很多人際關(guān)系問題。我對全世界到處奔走一點也不感興趣。我不喜歡到倫敦、東京、紐約去協(xié)調(diào)人們的關(guān)系。
    我想調(diào)進一個人來共同管理外匯部、我想讓別人管理部門的行政事務(wù)，我把精力放在交易上。然而，所羅門公司的風格不是這樣。他們調(diào)來一位上司來外匯部。起初，我以為這樣做也許會奏效，但調(diào)來的人根本不懂外匯交易。他來自于固定收益部，也總是以債券的眼光審視一切。他經(jīng)常問，“這不正是政府的債券市場嗎?”我當時真想告訴他，“這根本不是政府債券市場，你最好把政府債券市場早早忘掉才行?！?BR>    △那么現(xiàn)在你自己的交易經(jīng)紀公司與當初在所羅門兄弟公司有什么不同嗎?
    o現(xiàn)在，我做的頭寸要比在所羅門兄弟公司小得多。這是不利之處。
    △規(guī)模大怎么會是優(yōu)點呢?你是在開玩笑。
    o不，我很認真。如果一個大的買主進入市場，他可以推動市場移動4個百分點，這難道不是優(yōu)勢嗎?
    △除非他對市場行情判斷正確，否則，規(guī)模大未必是一個優(yōu)勢。
    o外匯交易是一個受心理支配的市場。當你認為市場正恢復(fù)平衡狀態(tài)時——它常常比你預(yù)料的要快，有時候也不是這種情況。例如，假如你能操縱市場擺動4個百分點，你極有可能改變了以后幾天的市場心理。
    △照你這么說，規(guī)模是一種優(yōu)勢了?
    o在外匯交易中，規(guī)模大是相當大的優(yōu)勢。
    △你在所羅門兄弟公司管理多大的資金?
    o其實這個問題意義不大。像所羅門這樣的公司，并沒有資金直接參與交易活動。然而，長期以來，公司的交易員和其他人員都已經(jīng)在很多銀行積累相當強大的信用資產(chǎn)。銀行特別愿意向我們拆借資金，就因為我們是所羅門兄弟公司。這正是規(guī)模優(yōu)勢的另一種體現(xiàn)。到1990年，我們外匯部可以動用800億美元的資金。但是，我們外匯部并沒有具體資金賬戶。
    △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進行價格決策的。舉一個德國馬克的例子來說明吧。如果你期望美元將對德國馬克升值。那么，你做這個推理的原因何在?
    o首先，我特別關(guān)注西德統(tǒng)一對德國經(jīng)濟會產(chǎn)生什么影響。東德的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問題需要10年，或10多年的時間解決。另外，對德國中央銀行進行改組以吸收原東德銀行界代表也包含很多不確定性。最后，現(xiàn)在的科爾政府看起來基礎(chǔ)并不牢固。所有這些因素都會成為資金流入德國的障礙。
    與此同時，還有其他因素供你參考。如，美國的低利率政策表明美聯(lián)儲將繼續(xù)刺激經(jīng)濟增長。另外，一些經(jīng)濟統(tǒng)計數(shù)字也顯示美國將走出衰退。因此，人們綜合上述因素后會認為，美國尚不失為一個投資的好地方。
    △形成資金走向的思維定式后——比如，現(xiàn)在所說的美元要對德國馬克升值后——你又怎么去判斷自己的分析不是錯誤的?
    o讓我改變主意的情況包括，德國政府有跡象要采取措施有效解決我列出的上述問題，或者，新的經(jīng)濟統(tǒng)計數(shù)字表明，我認為美國經(jīng)濟走出低谷的觀點過于樂觀——也就是，讓我對美元保持信心的種種情況出現(xiàn)了逆轉(zhuǎn)。
   △為了說明交易的復(fù)雜性，我們這里假定上述基本市場因素都沒有出現(xiàn)，但是美元卻開始下跌。你怎么斷定自己錯了?你采取什么措施來避免出現(xiàn)重大損失?
    o我相信會出現(xiàn)你所設(shè)想的局面——但是如果價格走向與我的預(yù)見不符，我會做大額多頭的頭寸嗎?不，我會穩(wěn)妥地只買進一些。如果你的時機不太準的話，你最好保持較小的規(guī)模，這樣，才不至于砸自己的腳。我總是在市場符合我的判斷時才把交易規(guī)模稍稍擴大。我不會嘴里祈鑄著做交易，“上帝啊，這是市場行情。市場行情的走向應(yīng)該從我說的標準起步”。我是很講究交易規(guī)模的交易員。
    當我發(fā)現(xiàn)市場因素或價格發(fā)生變化時，我會更加明白市場變化的規(guī)律，我不會說，“好吧，我掙的錢的夠多了，我要出市了?！?BR>    △你認為你這種講究不同情況進行不同規(guī)模交易的態(tài)度對你過去成功的交易生涯是至關(guān)重要的嗎?
    o我認為，堅持這種交易態(tài)度使我比大多數(shù)交易員都更成功一些。我不會讓利潤從交易中得而復(fù)失，很多交易員并不能做到這樣。如果你在這一行供職，我認為你不可能在大多數(shù)時間內(nèi)成功。你得考慮，怎么利用20％~30％的機會掙錢。
    △我來問一下上述問題的反面：假設(shè)美元開始攀升——也就是，你的市場走向判斷是正確的。但是你以前進行判斷的基本面發(fā)生了變化，你會因為市場行情走向與你的判斷一致而堅持自己的頭寸呢，還是據(jù)已做出判斷的基本面發(fā)生變化而出市呢?
    o我肯定會出市。如果這樣的局面出現(xiàn)，其中肯定有我沒有理解的因素在起作用。與你一知半解時，你不能參與交易。那樣做沒有什么意義。
    我常常吃驚地發(fā)現(xiàn)，美國甚至全世界越來越多的銀行創(chuàng)立多家擁有很多交易員的辦事處。他們這些經(jīng)紀公司怎么賺錢?我知道，靠交易賺不容易。二十多年參與市場的經(jīng)歷使我明白，大多數(shù)交易員都賠錢。既然如此，銀行怎么去尋找能為他們賺錢的年輕交易員呢?
    △有的大銀行在全世界設(shè)立多達70多家交易機構(gòu)。其實，并不是所有銀行每年都能從交易中獲利。
o盡管如此，我仍假設(shè)大多教銀行在大多數(shù)年份都有獲利。
△這些贏利是由于為客戶做多／空套期掙到的呢，還是由于正確的市場判斷呢?
    o對這個問題人們的研究很多。兩年前，我讀到一份有城市銀行的交易操作報告，我們都知道該銀行是全世界最大、也可能是從貨幣交易中贏利最多的銀行。城市銀行每年從交易操作中贏利3億一4億美元。對于他們?nèi)绾螔甑竭@筆錢，人們說法不一。有人認為，城市銀行的負賠率很高，使許多大交易員和套利者做交易時馬上會想到去該銀行做——城市銀行從中獲利不菲。另外，城市銀行在許多沒有自己的中央銀行的國家有業(yè)務(wù)。這些國家的外匯量的大部分，甚至全部都通過城市銀行去做。該報告得出結(jié)論認為，如果城市銀行只做套期業(yè)務(wù)、或為他國服務(wù)，而不直接做頭寸的話．城市銀行每年可以贏利6億美元。
    △這就是說，他們直接的頭寸交易讓他們每年賠掉幾個億美元。當然，這有助于我理解我向你提出的問題——交易員怎么能賺到錢?
    o我個人也這樣認為。然而，城市銀行內(nèi)部對此也有爭淪：“我懷疑上述說法的真實性。然而，即使它是對的，但如果我們不參與頭寸交易．就無法獲得有關(guān)信息!又何談為我們客戶服務(wù)和贏利呢?”
    △這樣說有一定道理。
    o假定你是一個銀行交易員，在預(yù)算中預(yù)計你每年贏利250萬美元。如果把它大致分成250個交易日，就意味著你每天平均要掙10000美元。假如一個不常交易的客戶來公司要求套期保值，你會立即做110000美元。你很清楚自己的行為嗎?你會整個一天都玩命地在交易場下賭。紐約的貨幣交易員都是這樣，要改變這種心理是不可能的。因為如果運氣好的話．當天你就可以掙到300000美元，你馬上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談?wù)摰挠⑿?。如果你全賠了——你會說，“哎，今天市場把我坑了?！?BR>    △如果沒有套期交易的話，銀行能從交易活動中賺到錢嗎?
    o他們賺錢一般不是想象的那種常規(guī)交易方式。也有直接交易獲利不小的。比如說交易員喬，他每天為他人做套期交易，都能從交易中獲得一點利潤。然而，突然有一天來了一位客戶，他要賣20億美元，交易員賣掉2l億美元，賣出后，市場下跌一個百分點，他從這筆交易中一下子就掙到l00萬美元。
    △這是違法的。
    o在銀行之間的市場交易中，這樣做并不違法。他沒有讓客戶看到賣單，他只是沾了他的光。
    △他可以按照同一種價格做整個賣單嗎?
    o一般來說，多出的那1億美元屬于銀行，市場都是這樣。
    △在正常的業(yè)務(wù)和上述操作之間有何不同?
    o當然有，從法規(guī)角度上看，它是不合法的，但也是正常的。
    △我要問的是從變通的角度上講，有什么不同嗎?
    o其實，真沒有什么區(qū)別而言，但我給你講銀行本身怎么看這個問題。當我同意你入市，在外匯市場賣出20億美元時．我實際在承受信用風險，并提供人員和其他條件來做這筆交易。作為交換，你讓我了解你要賣20億美元。這不能說不符合情理。
    △像20億美元這樣大的訂單，怎么去獲得呢?這樣訂單的報價是不是也不客易獲得呢?
    o我給你講到底是怎么回事。假如一張5億多美元的訂單要你去做。經(jīng)紀人會站起來大喊，“我要買進?！绷⒓磿薪?0個各級經(jīng)紀人、職員、甚至電傳機守候者給你打來電話。他們平均打來三個電話，這樣你就有120個電話，實際這一切都是在3分鐘內(nèi)發(fā)生的。經(jīng)紀人是一個協(xié)調(diào)人——銀行職員大聲對他報價，他再對喊，“你的要價是多少，快講!”一時間要賣的數(shù)目就達到了。大銀行往往可以在幾分鐘之內(nèi)動用巨額資金。
    △我認為交易是不好學的，我不明白銀行到哪里去雇傭能為他們掙錢的畢業(yè)生呢?
    o你知道我的煩惱嗎?即使在堅持大家都是交易員的所羅門兄弟公司，也只有近一半的人員在做風險交易。其余的人基本上是故意制造興旺發(fā)達的市場情景。多數(shù)人不知道公司內(nèi)部人員的這些差別。
    △咱們接著談銀行之問的信用風險，做交易時，你完全依賴對方的信用價值嗎?如果他們的信用出現(xiàn)危機，你是不是要賠錢?
    o你的問題很精辟。
    △你做交易時發(fā)生過這樣的事嗎?
    o從來沒有。
    △這種事情會經(jīng)常發(fā)生嗎?
    o如果交易的一方有信用問題，你可以讓他們繳押金。
    △有沒有這種可能：一個信用良好的銀行突然倒閉?
    o突然倒閉?不，你認為最壞的例子是哪一個?是德萊克賽爾嗎?在德萊克賽爾倒閉一年半以前，所羅門兄弟公司已經(jīng)中止了同他們的交易。
    △你是不是說并沒有太多的信用風險卷入平時的交易活動?
    o當然有一些信用風險，但康迪是一夜之間倒閉的嗎?在美聯(lián)儲取消他們的經(jīng)營資格前5個月，我們就中止了與它的業(yè)務(wù)往來。
    △但是在康迪的最后幾個月里還有人和它做交易。他們這樣做只是因為信息不靈嗎?
    o不一定。如果真是這樣，只是他們愿意去冒這樣的風險。其實完全可肯定，在最后幾個月內(nèi)康迪在市場上并沒有什么交易可做。只要付一定的利潤，你可以從任何銀行借錢出來。意外情況沒有出現(xiàn)是因為讓大家都知道某公司有問題符合各方利益。因此，負責各商業(yè)銀行信用的官員發(fā)現(xiàn)問題，會很快向各界通報的。
    △你睡覺時做過有關(guān)交易的夢嗎?
    o在政府公布貿(mào)易平衡數(shù)字的前夜，我曾經(jīng)做過一個這樣的夢。我當時夢見了具體的貿(mào)易數(shù)額、修正后的數(shù)字以及美元上升的情景。當美元升到一定階段后，我買進美元；美元上升后，又買進一些；美元上升的第三個階段后，又買進一些；當美元第四次上升后，我想賣掉，最后還是買進。
    第二天，貿(mào)易數(shù)字公布以后，和我夢里的數(shù)目一樣，修正后的數(shù)字也一樣。甚至后來的價格變動也和夢里的情況一樣。和夢里不同的是，我并沒有入市。
    △為什么不入市呢?
    o因為我從來不依據(jù)自己的夢，或者別人的謠言做交易。我是依基本分析入市的交易者。我總是想方法多搜集情況，然后決定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局面，依據(jù)夢境入市做交易非常荒唐。后來我把做夢的事講給我的助手聽，我們都笑了，他說，“你開始依據(jù)夢境做交易的那天，便是我們要卷鋪蓋走人的日子?！?BR>    我觀察當時的價格變化，竟然和我的夢里一模一樣。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如果我不做這樣的夢，或許那天我會大有進賬呢!
    △你最注重對基本面的分析，對嗎?
    o完全正確。
    △你沒有入市是因為你不想受夢的影響嗎?
    o是這樣。其實我心里對當時的情況很困惑，那種經(jīng)歷很奇怪。
    △是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嗎?
    o差不多是這樣。簡直難以置信。我和助手一直面面相覷。每當市場行情與我夢境一樣時，他就會喊，“比利，你從哪里得到這些數(shù)字的?”
    △還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嗎?
    o這次我記得最清楚，我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不過，我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你想讓我給你一個邏輯推理嗎?
    △我當然愿意。你怎么來解釋夢境的具體數(shù)字呢?
    o市場伴著你工作、吃飯、休息。你滿腦子都是有關(guān)市場的基本分析和技術(shù)指標。由于這些潛意識，它可能在夢里表現(xiàn)出來，盡管如此，你并不愿把它們化為實際行動。我認為毫不奇怪，你不必用先知去解釋這一切。
    △你認為對市場的分析會以一種夢的形式出現(xiàn)嗎?
    o有時候是這樣——肯定如此。當然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也不是心理學家，但我認為這種推理符合邏輯。我不妨給你舉一個我自己的例子。幾年前，我當時相信，加拿大元正處于長期升值的初期。市場經(jīng)過上揚后，進入小幅調(diào)整階段。我認為它還會攀升，但那時我已經(jīng)做了4份多頭，數(shù)額對我來說已經(jīng)相當大了。
    有一天夜里，我做一個夢，夢見加拿大元一直上升。第二天上午，我立即把我的4份多頭合約翻一倍，達到8份。市場仍然上揚不不止。我之所以說我這樣做是由于夢的原因，因為依照市場經(jīng)驗，我的理性并不允許我這樣。我當時很清醒，“既然市場連喘息的功夫都沒有，一直上漲，我怎么還可以把我的合約翻倍呢?"當然，我們倆個都明白，成功的交易往往是最不容易做的。
    △你相信，出色的交易員有時候要借助于對市場的直覺嗎?
    o一般來說，我認為好的交易員絕不靠匹夫之勇——至少不是能持久的交易員。對我來說，交易決策是經(jīng)過反復(fù)考慮，而且在入市前都會經(jīng)過理智地計算。阻止交易員呈匹夫之勇的原因很多。例如，我在交易前，總是問自己，“如果交易出了問題，我該怎么辦?”做大頭寸，此類問題更加重要。另一個重要的考慮是如何最好地表達你自己的交易思想。通常我直接作多頭或空頭，我總是反復(fù)想，依照自己的判斷，應(yīng)該選擇什么樣的套期交易才是最有吸引力的回報和風險組合。所有這些考慮自然排除了魯莽的市場決定。雖然這樣說，雖然也進行周密計劃，但有些交易決定被看作直覺所造成更為恰當。
    舉個例子，上次你在我這里，我買進澳大利亞元便屬于這個情況。在當時的情況下，澳大利亞財政部長發(fā)表講話，似乎不在乎澳元是否會在一夜之間下跌l0％。那么，你怎么辦昵?這種令人恐慌的局面是直覺起作用的最佳時機。在澳財長講話引起的市場劇變中，我以為，除非有大戶入市大量購進澳元，導致價格逆向之前，澳元無法調(diào)整回漲10％。
    △你買進澳元時，它的市價跌到什么位置?
    o大約下跌5％。即使我當時做多頭長線，我還認為，雖然暫時市場行情會受澳財長講話的影響，澳元肯定會出現(xiàn)反彈局面。
    △當出現(xiàn)市場恐慌時，你怎樣判斷呢?
    o我認為，判斷時要把市場經(jīng)驗和與生俱來的感覺結(jié)合起來。許多貨幣交易員遵循這樣的規(guī)則：如果他們賠了一定數(shù)目的金錢，他們肯定要清理頭寸。清理頭寸的決定不是基于對當時市場行情的理性分析，他們不過在遵循先前制定的規(guī)則罷了。如果你孤注一擲地做交易，那么，你怎么可能決策正確呢?在很大程度上是過去的經(jīng)驗滲透進人們的潛意識。在這個意義上，人們常說的本能其實是潛意識的市場經(jīng)驗。
    △你認為真正優(yōu)秀的交易員應(yīng)具有哪些特點?
    o讓我們不妨從類推說起。我上大學時，我的印象是，真正很聰明的人做得很好，雖然他們不一定很用功，而另一些很用功的人做得也很好，盡管他們不很聰明。與此相對照，在交易中，我認為兩者對交易都必不可少。我認識的最好的交易員確實都很聰明．而且他們也很勤奮——比其他任何人都更勤奮。
    補充一句，我所說的工作勤奮，是指對工作負有責任感和投入精神。絕對不是說耗在辦公室多少小時。這些交易員對市場行情投入巨大的精力進行研究。他們利用市場行情，評估市場走向，搜集市場信息，然后再預(yù)測市場未來狀況。他們總是不斷地問自己：我現(xiàn)在做的對嗎?我現(xiàn)在做錯了嗎?我怎樣才能做得更好?我如何才能獲得更全面的信息呢?他們就是這樣投入。
    △除了睡眠之外，你總是在進行上述工作嗎?
    o完全是這樣。有些職業(yè)交易員也許會說，他們可“把自己的個人生活和商業(yè)活動完全分隔開，他們完全可以過一個灑脫的周末。我一點也不相信他們的話。我認為他們在湖中劃船時，在一定程度上他們的注意力仍沒有離開市場。
    △我知道你喜歡打高爾夫球。那么，當你玩高爾夫球時，你仍在考慮市場行情嗎?
    o很可能是這樣。確實出色的交易員絕對不會老想著。他們該不該在周末入市，或利用業(yè)余時間工作。這種責任不可缺少。
    △你挑選交易員候選人時，你怎么確定他們是否具有責任感呢?
    o有時候責任感可以讓你明顯地感覺到。例如，你面試一位候選人時，他也許會問你：“上午我什么時候來上班呢?”讓我看來，這個問題很荒唐。你覺得什么時候合適就什么時候來?！跋挛缥掖舻绞裁磿r候才能下班呢?”你認為什么時候合適，你就什么時間走。我不會告訴你什么時候來上班，什么時候下班。
    △除了智商和強烈的責任感以外，你相信一個優(yōu)秀的交易員還應(yīng)具備其他素質(zhì)嗎?
    o勇氣。僅僅洞察事物，有獨到見解仍然不夠，你還需要勇氣按照自己的見解行事，而且更需要勇氣堅持不懈。在多數(shù)時間你的見解與其他人都不一樣是很困難的，這一點對一個成功的交易員則又至關(guān)重要的。
    許多人認為，做交易依據(jù)幾個規(guī)則就萬事大吉了?？偸沁@樣，或總是那樣?我認為，交易絕對不是“總是怎樣”；你的行動要因地制宜。
    因此，很多人只想做一個利潤豐厚的成功交易員，而不愿承擔責任和飽嘗艱辛。做事情離不開辛苦勞動。
    △所謂的辛苦是指什么?
    o你需要放棄很多東西。權(quán)衡之后，只能有所得必有所失。在其他人做夢的甜蜜夜里，你正坐在顯示器前，眼睛盯著不斷變化的各種數(shù)字，心中正痛苦不堪，因為市場正與你作對，你不知道市場基本面是否已經(jīng)變化，或者只是暫時的影響不大的變動。這些是很折磨人的事。
    △交易是對交易員的生活具有普遍影響的因素，包括半夜里經(jīng)常要爬起來關(guān)注行情。難道你剛才所說的投入精神不會對你的婚姻生活產(chǎn)生不利影響嗎？
    o沒有什么不利影響。我夫人在占德曼·薩基斯做債券經(jīng)紀人已經(jīng)多年。我認為，她是一個相當好的交易員——她有很多這方面的素質(zhì)——但她現(xiàn)在不想做交易了。我說她很體諒人，并沒有絲毫貶義，因為聽起來她好像很馴服。她不僅僅是很體諒人；而且很有悟性，也很支持我的工作，她能從我的工作成就中獲得樂趣。
    △你為什么要參加交易呢?
    o我喜歡這種工作。我認為它很有挑戰(zhàn)性，也是一個可以馬上看出成績?nèi)绾蔚墓ぷ鳌?BR>    △你每天都投入到交易中，甚至夜里也這樣．難道你仍感到其樂無窮嗎?
    o絕對是其樂無窮。簡直太有意思了。因為市場每天都不一樣。
    △如果沒有報酬，你仍會做交易工作嗎?
    o是這樣。我當然會義務(wù)做這件工作。我今年36歲，我感到，我好像還從來沒有工作過。有時候自己難以相信，玩這樣復(fù)雜的游戲竟還能讓我掙這么多錢。另一方面，當你瞧瞧自己這么多年掙的錢，我真感到得到的報酬不多。
    我見過的優(yōu)秀交易員越多，我越相信，他們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應(yīng)歸因于他們天生的感覺，或者叫天賦。比爾·李普斯查茨就是這樣。實際上，他初次接觸交易只是在大學讀到一些有關(guān)投資的課本。李普斯查茨把10萬美元經(jīng)營成2900萬美元。雖然他的成就略有保留，因為它并不代表實際金錢。另外，當時的交易規(guī)則也由于沒有實際的融資限制而稍顯暇疵，但他的經(jīng)營成績還是令人難忘的。
    李普斯查茨由于受到2000美元的遺產(chǎn)的原因第一次參與交易，四年時間里他把這筆遺產(chǎn)經(jīng)營到250000美元。盡管他最后由于一次交易失誤賠光這筆款項，但我們?nèi)匀灰隙ㄋ官Y產(chǎn)穩(wěn)步增值的交易技術(shù)。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雖然他以前一點交易經(jīng)驗也沒有．但他卻在交易的第一年里頗有獲利，而且有隨后的四年時間賺到很豐厚的利潤。他不愿意提具體的利潤數(shù)額，但人們估計，他在所羅門兄弟公司的8年時間里為公司賺到的利潤將超過5億美元。
    李普斯查茨把辛勤工作和全身心投入市場視為成功的基本要素。雖然僅有勤奮還不足以成為一名成功的交易員，但它顯然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交易員所不可或缺的特征。當然，李普斯查茨也相信優(yōu)異的智商也是成功交易的重要因素，但是，我所認識的其他交易員并不這樣認為。
    我和其他交易員的談話中，經(jīng)常提到的卻是，研究市場是很有趣的游戲，絕對不是一種勞動。李普斯查茨也強調(diào)，即使不給他報酬，他也會從事這項工作。
    李普斯查茨的交易經(jīng)驗之一便是，你不要突然入市或出市。他實際上都是循序漸進地入市或出市，根據(jù)市場行情不斷調(diào)整交易頭寸的規(guī)模。大多數(shù)交易員向讀者提供的建議是：千萬不要苛求全勝。例如，當你判定可以買進時，交易物價格產(chǎn)生波動是正常的，但是，如果你一定要等到出現(xiàn)更有利的行情后再下單，那么，你勢必會錯失良機。然而，如果你實行規(guī)模不斷遞進的交易方針——先將目標交易的一部分付諸市場行動，其余看行情再行事——這樣，在市場繼續(xù)依照你的判斷變動時，你至少可以保證一部分頭寸會帶來收益，同時又避免了全部頭寸投入后所引起的巨大風險。
    相反，采取逐步遞減頭寸規(guī)模的策略也可以保證交易長期保持較高的收益率。如果全部退市，當市場向前變化時，許多利多行情便會與交易員擦肩而過。
    當然，遞進或遞減經(jīng)營策略也有例外情況，那就是當你對行情有l(wèi)00％的信心和把握時，你便可以將全部頭寸投入市場，或完全出市。
    在我的《投資高手》中，瑪?shù)佟な鏍柎恼J為，當你對一筆交易很著急、很恐懼時，行情未必像你想象的那樣糟糕，所以不要出來。道理很簡單：對你不利的行情不會沒有終結(jié)，捱過一段時間后，對你有利的市場因素便會日趨活躍和有力，因為在市場上，不論是基于基本分析或技術(shù)分析其他人也會產(chǎn)生同樣的悲歡情緒。比爾·李普斯查茨的一個交易在這方面是一個很典型的例子。他所講的令他心驚肉跳的交易示例中，他以德國馬克對美元做空，頭寸極大，隨即面臨美元利多的形勢，他只得等著東京市場開場來發(fā)現(xiàn)足夠頭寸做多。但是，等東京市場開盤后．美元相當弱，使他很輕易地擺脫困境。從這個實例中可以看出，李普斯查茨畢竟是市場老手，遇到市場不測時，他靈活機動，并沒有急于在美周市場做多，從而避免或減少了損失。
    另一個讓我感到頗有教益的是，他在經(jīng)過四年的良好業(yè)績后，竟在幾天之內(nèi)賠掉了所有收益。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他的這筆損失恰好正值他在所羅門兄弟公司就職的開始。就像他在采訪中所說，他強烈反對在為公司做交易的同時又為自已做。他個人賬戶的消失有效地避免了兩者潛在沖突。在我們的談話中，李普斯查茨堅持認為個人賬戶的損失貽盡純屬偶然，因為他當時還在訓練班學習，根本不曉得個人賬戶和公司賬戶會有沖突。
    雖然李普斯查茨并不承認，但我仍然禁不住想起這句發(fā)人深思的格言：“人們在市場都會各有所得?！蔽蚁?，李普斯查茨的本能也許比他的認識更具有預(yù)見性。無論如何，他的事業(yè)的開端與個人賬戶的損失如此巧合，還是頗具幽默的。不管我的觀點是否正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李普斯查茨得其所得——優(yōu)異的職位，豐厚的回報，而且并無個人利益與公司利益的矛盾。